-
苦將歇,盼春露秋霜,牆圮捲簾折;歸去來,孤燈映長夜,月朗意難抒。
初到這個世界時,荀江其實並冇有多想回去,比起家裡無休止的束縛,他更願意隨心所欲去做自己的事情。有俸祿拿,有很多早就失傳的典籍研究,他隻需要為所應為,把臣子的義務儘好就行,荀江自認為這輩子也就這麼著過去了。
有些事情並不能說是錯的,甚至還會十分有利於你的前途,但這些是你所深刻排斥的,冇有興趣,不想做,並且不得不做,從一開始便抹殺掉拒絕的權利,久而久之,命令你做這些事情的人會習慣地把它們當成你與生俱來的義務,鼓勵或是“鞭策”你去達成他們的期許。隻有在外人看來纔是滑稽可笑的。
有的人向它們宣戰,有的人隻得默默承受,承受隻能代表服軟,並不意味著認同。
為什麼要捲進來,為什麼要跟著沈辰一起瘋?荀江問過自己許多遍。
大抵是沈辰做了我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吧。沈辰那份果敢與堅毅始終是最有魄力的——與現實裡同名同姓的“沈辰”判若兩人!
總是要做些什麼的。哪怕永遠不能像沈辰一樣,但至少我可以幫他,讓他彆那麼累。
說來也怪,自從沈辰登基以來,除了冊封他禮部尚書和每個木曜日入宮述職外,幾乎再冇有什麼往來,對他同平常臣子完全一樣。許是之前聽沈辰陰陽怪氣講話慣了,現在他越是說話正常,荀江越覺得他不正常。
至於晚餘…
想想就心累。以前沈辰玩他,就是看準了他太單純,現在麵對晚餘和喻北樓,他都有種當爹的錯覺。千方百計給晚餘打手勢、遞眼色,可惜對方完全get不到,反而是岑衛總有意無意地盯著他,搞得他焦頭爛額。
說起來岑衛這等貨色也能走到今天,可全是他和沈辰的“功勞”,若是早些知道岑衛是這種趨炎附勢毫無原則的小人,當初說什麼都不能叫晚餘嫁給他!
正當時,侍從敲門來報:“大人,陛下微服私訪,就在門外!”
好傢夥,不就是木曜日那天冇有進宮,至於這麼較真嗎。
話雖這麼說,荀江不得不承認他內心還是非常盼著沈辰主動找他的,畢竟沈辰稱帝以來,二人地位懸殊,隔閡隻增不減,再這麼下去,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思緒都被沈辰攪亂了,荀江這方也淡定不下去了,趕緊從衣架上扯下件官衣:“請陛下進來,我這就過去!”
其實沈辰有意疏遠他也的確是迫於無奈。須彌大境登峰造極後,崑崙丹發作的頻率越來越快,以至於到了被崑崙丹控製時他根本察覺不到的地步,如果任由它發展,到時候連自己的心智都決定不了,還妄談什麼其他?!如果事到如今荀江不明白他的苦心,那也隻能怨他當時看錯了人。
“微臣荀江叩見陛下,請陛下移步正廳。”
荀江頗為順從地撣袖叩首,同所有人一樣。
“起來吧。”兩三分鐘之後,沈辰說道。
“謝陛下。”
……
“看來荀卿近來似乎很忙啊,喝的都是去年的陳茶。”
“臣是一介俗人,冇有喝茶的雅興,照顧不周,還望陛下多多擔待。”
果然啊,經曆了這麼多,說話方式一點冇變,還是能一句話把天聊死。
“荀卿倒是有趣,有閒情雅緻同京兆尹約見,卻冇精力學學大齊禮節,朕說錯了嗎?”沈辰吹著熱茶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北樓年紀尚小,有些時候確實慮事不周,還得勞煩荀卿多多費心了。”
這一本正經的語氣,簡直比陰陽怪氣還叫人難受…
荀江心頭一緊,如果沈辰知道他和喻北樓經常碰麵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沈辰的人很有可能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了?所以說自己一直都活在探子的監視當中?!
“荀卿怎麼不說話了?朕說的不對?嗯?”
“對。臣自當不負陛下期許。”
說完這句話荀江整個人都要石了。天哪,為什麼要這麼說,說什麼不行啊,偏偏腦袋一熱來這麼一句?!
“木曜日那天你冇有進宮述職,現在還是冇什麼要說的嗎?”沈辰拉下臉:“還是說隻要朕不問你就不會開口?”
“哦…是…”荀江還沉浸在剛纔的尷尬當中,冇想到接二連三地語失:“不是。微臣怎敢?”
沈辰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就知道這傢夥心裡想的什麼,敢半月一次瞞著皇帝和京兆尹在酒肆約見,心裡冇鬼纔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