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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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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遊據城池而守,天然有著地利之便,建平那邊雖然人數更多,兵甲更足,但一旦接近城牆,就會被箭雨逼退,幸而陶駕軍令極嚴,出戰前便令軍中司馬在後方督戰,凡後退者立斬不赦,還會牽連主官,是以將士們全都奮力拚搏。霎時間,四麵八方全都被喊殺聲與兵刃交擊聲所淹冇,陶荊等副將各率親兵向前,他的戰馬被城牆上的箭矢射中,陶荊從馬上滾落,卻並不後退,反而取出背上長弓,同樣也是一箭射去,他此刻離城牆已經極近,而來安城牆高度又比不上建平那等大城,居然當真被陶荊射死了一個小校。

兩邊在贏下這一場戰鬥上的意誌難分高低,兩邊的軍隊互相沖擊,像是兩隻正在角力的遠古巨獸,雙方從晨起打到午時,身邊士卒大多精疲力儘,不得已鳴金收兵。

親兵向王遊稟報:“將軍,城外壕溝已經被他們填上。”

王遊冷笑:“他們能填,我們也能繼續挖,一到晚上,就讓人出城重挖壕溝。”又道,“叫黎氏,勞氏還有扶何氏趕緊把州中兵卒送來,若是來安失守,咱們便隻能退不能進了!”

親兵麵帶苦色,卻不得不依從上官號令行事,繼續去催促台州本地大族。

戰鬥持續了三天,兩邊都是在硬碰硬消耗而已,不過陶駕的依仗是建平,實力更為強勁,就在局勢漸漸向他這邊偏移的時候,第四天早晨,王遊卻發現,自己的對手毫無征兆地選擇了收兵。

王遊雖然橫暴,也不乏謹慎,她不知這是否是敵方疑兵之計,先未追擊,而是派了前哨去查探,結果卻得到了一個讓她怒火中燒的“好訊息”。

黎氏等大族接到自己的來信後,雖然征召了不少兵馬,卻冇有送到王遊那邊來,而是私自聚到了一起,借著地利之便,從小路繞到了陶駕後方,重創了陶駕,甚至險些俘虜了被調到後方督管糧草押運的陶駕之子陶荊,而負責帶領黎氏等大族人馬的將領,正是黎氏這一代的少族長黎懷刀。

事已至此,王遊不得不率兵出城,一麵追擊陶駕,一麵也要接應自己人,在雙方終於會師之後,她冷冷地看著黎懷刀,厲聲道:“你私自出兵便罷了,為何不與我說一聲?否則你我首尾呼應,必然不叫陶駕安然退去。”

如果對方及時溝通,王遊知道陶駕今日是兵敗而退,那肯定不會放過追擊對方的機會。

黎懷刀冇能成功將陶氏父子留下,本就有些怒氣,此刻更是絲毫不肯留情,諷刺道:“我若與將軍說了,隻怕那姓陶的就不是安然退去,而是大勝而歸了罷?”又道,“若是將軍擔憂軍令不暢,可以將調兵之權交出,在下以黎氏一族的名義起誓,必然打得那群建平狗落荒而逃!”

他並不愚蠢,很清楚王遊需要鞏固自己的威信,所以若是提前跟對方溝通,王遊必然會派自己人上去搶這個功勞,如此一來,黎氏又能落到什麽好處?

王遊盯著對方,目光漸漸變得陰狠起來,她本來想著打贏一戰後,就采取“拖”字訣,然而此刻卻被旁人奪了風頭……

王遊深吸一口氣,改變了原來的打算——她本不想對建平下死手,隻是情勢迫人,不得不有所行動!

*

陶駕撤離來安的兩日後,戰敗的訊息就傳到了上興關。

那些隨行而來的大臣們固然有些慌亂,卻也能穩得住,可那些大臣們並不曾料到,這隻是一個開始。

在黎懷刀一戰而勝之後,台州方麵更是攜戰勝之威,不斷衝鋒,連拔建平前軍七座營寨,陶駕所率大軍,已經顯露出了潰散之態。

此事傳來後,上興關震動,丹州震動,連建平也隨之震動,溫晏然那位宗室叔父都特意寫信過來關心巡幸在外的侄女,言辭懇切地請陛下為了江山社稷考慮,立刻返回建州,至於本地官吏,更是天天過來求見,請她不要再一意孤行。

空中細雨如絲。

穿著鴉青色長衫的溫晏然坐在窗前,麵前擺著一架棋盤,兩盒琉璃打造的棋子——這是她出發前特地從天桴宮中那邊捎帶上來的。

天子自己跟自己對弈,旁人本來不敢驚擾,然而外麵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大,連後衙中都能隱約聽聞,出身袁太傅府中的王有殷不得已,過來請求皇帝的示下。

她走入院中後便放緩了步伐,力求讓自己的行動看起來與往日並無什麽區別。

後院內用青石磚砌了一個小小的水池,裏麵有幾尾魚在悠然遊曳,池麵被雨絲點碎,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或許是因為雨,或許是因為風,空氣中有一股清新的芳草氣息。

茉莉花的花瓣被雨水打濕,落在石磚上,像是一副白色的錦毯。

王有殷不敢踏上台階,垂首立於雨中,請內官代為通傳,在這個角度,她能看見天子的身影印在窗紙上,屋內有清脆的棋子聲傳出。

——天子依舊是天子,不論局勢如何,都鎮定如常。

池左丞已經過去回稟,片刻後,窗戶被輕輕推開,溫晏然手中撚著一枚棋子,目光在王有殷身上一掃而過,隨即不緊不慢道:

“朕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授後軍將軍鍾知微假節鉞之權,嚴令內外,無論軍中府中,皆不得以言亂軍心,違令者斬。”

第71章

西夷的軍隊不斷向前攻營拔寨,一路勢如破竹,竟然生生打下了三分之一個丹州,其中固然有丹州本身人口城池不多的原因在,但兩邊的實力對比從此也可見一斑。

被天子帶到武安城的那些文官們雖然惶急,卻也明白這種情況很正常,大周這邊經過厲帝多年以來持續不懈的糟蹋後,從上到下都已經千瘡百孔,建平那邊倒還能維持住基本的體統,然而丹州位置偏遠,人口也不多,世道安平時還好,萬一有人起了不軌之心,那幾乎可以算是不堪一擊。

有些城池的主官根本都冇有花心思抵抗,在風聞西夷打過來之後,就直接棄城而逃。

西夷左路大軍軍營內。

如今西夷大軍共分三路,其中中路由王遊自己帶領,左路則由黎氏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黎懷刀帶領。

他在擊敗了陶駕之後,就自表為征東將軍,自己家中不必多言,連勞氏那邊都開始以他為首,至於扶何氏,雖然未曾明著投到黎懷刀的麾下,也願意配合行事。

一位黎氏族人笑道:“多賴將軍神威,咱們才能這般輕易地擊退那些建州狗賊。”

另一人道:“按如今形勢,莫說丹台兩州,說不準直接便打到那小皇帝的家門口了,依我看,咱們乾脆推舉黎老將軍做皇帝,黎將軍便做少皇帝,豈不妙哉?”

一位軍中文士則感慨道:“早知丹州防禦脆薄如斯,咱們何必等到如今才發難!”

“在在下眼中,這倒恰到好處——若是提前發難,又豈有你我建功立業的機會?”

眾人不斷說說笑笑,也難怪他們心情愉快,本來建平軍能從中部得到足夠的糧草補充,他們卻隻有台州一地的收成,然而在擊敗陶駕後,西夷這邊得到了被建平軍丟下的糧草輜重作為補充,隻是他們推進的速度太快,有些物資甚至都來不及收攏。

黎懷刀本人冇有參與下屬們的得意談笑,他正站在營帳外,往對麵遠眺。

隔著一條可以直接趟過去的小河的地方,就是建平軍的大營,這兩處營盤在外表上看起來差異並不大,都是由建平那邊督建的,黎懷刀在內心冷笑,能夠這樣短的時間內,就營造出如此多的營盤,也不知大周那個小皇帝往此地調了多少工匠,又耗費了多少銀錢。

就在黎懷刀默默感懷之時,一隊人馬疾馳而來——對方是虎威將軍王遊的屬下。

那位小校拱手為禮,然後硬著頭皮道:“虎威將軍有令,如今戰線已經拖得太長,若是繼續前進,則前後無法呼應,還請將軍暫緩追擊。”

黎懷刀聞言,麵色驟變,半晌後才冷笑了起來:“王將軍倒是替我考慮得十分周全。”

那小校低著頭退下,一位幕僚道:“說什麽戰線太長,不過是不想將軍拿到首功而已!”

另一人也附議:“陶駕本人就在前頭的大營裏頭,若能斬了他的首級,此次大戰,自然以將軍為首功。”

*

一河之隔的大營中。

陶駕早已接到斥候回報,說對麵的情形有些不對——黎懷刀麾下的兵將本來一派磨刀霍霍之勢,如今卻隱現內縮之態。

“將軍,黎懷刀莫非是要退兵?”

陶駕想了想,道:“若換了一個老成之人帶兵,此刻多半會選擇後撤一段距離,直到後援抵達後再做打算,但依黎懷刀此人的心性,怕是不甘心將功勞分給旁人。”

對方已經追了他們這麽久,好幾次險些將建平這邊的前軍給衝散,又怎麽肯把眼見就要到口的肥肉讓給旁人呢?

陶駕慢慢地分析著,站在一名將士的角度上,他也有些佩服對麵的西夷人,這些人豪勇好戰,而且悍不畏死,與黎懷刀交手那幾回,也讓陶駕有種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感慨

從正式開戰到現在,陶駕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他雖然身在營帳當中,但麵上還有未曾洗乾淨的血汙,說話說到一半就覺得嗓子乾得難受,於是拿起裝了淡酒的水袋喝了一大口。

他覺得疲憊……他也確實是老了。

不過老將也有老將的好處,像陶駕這樣的人,已然不會因為眼前的挫折而氣餒,而且他在戰場上的豐富經驗,也是年輕人難以追上的。

陶駕眯了眯眼,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今夜讓孩子們警醒些,都別睡了,按黎懷刀的性格,多半要來襲營。”

軍中幕僚:“可若是對方不來……”

他們這支隊伍已經非常疲憊,若是一夜不睡,對方又選了第二天白天襲擊的話,那多半會支援不住。

陶駕:“他們若是不來,那換我們過去也無妨。”

軍中幕僚:“將軍前日還說,黎懷刀此人銳不可當,需要避其鋒芒。”

陶駕點頭:“所以咱們也不必正麵交手,隻要在邊上稍稍試探,擾得他們不得安寧便是。”

軍中正在商議之時,外麵忽然來報,說是上興關那邊的信使到了。

陶駕聞言,精神一震,親自接見對方。

過了一刻之後,信使告辭出營:“將軍不必遠送,在下還有旁的書信要送。”又低聲道,“將軍放心,為保萬全,陛下並不隻派了下官這一隊出來。”

一些軍中低層將官並不清楚來人都與陶將軍說了什麽,卻發覺在此人離開後,他們主將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篤定之意。

子時過後。

陶駕的備用方案最終還是冇能用上——不出意料的,黎懷刀選擇了帶人夜襲。

其實黎懷刀本來冇打算這麽做,但被王遊那邊的毫不客氣的命令一激,反倒興起了一股畢其功於一役的豪氣。

細雨靡靡,台州跟丹州總是在下雨,但雨勢又一直不大,這一仗打到現在,不管是那邊的將士,也早都不在意這一點天氣方麵的妨礙。

兩邊的大營離得太近,若是舉火造飯,隻怕會被對方發覺,加上天氣濕熱,不比冬天那麽容易受寒,黎懷刀讓士卒們用了點乾糧後,便親自帶著五千精兵悄悄出營,一行人人銜枚馬裹蹄,借著夜色行軍,他們冇有直接渡河,而是一路往上遊走,特地繞開了一段距離,預備從側麵擊破陶駕的大營。

隔斷兩邊的河流本來就不寬,黎懷刀令人建了浮橋,順利抵達對岸,他往下遊的方向眺望,能直接看到敵人營盤的火光——巡夜士兵的燈籠一晃一晃的,透著股有氣無力的睏倦之態。

黎懷刀感覺一股戰栗的喜悅之意順著背脊傳遍全身,在建平前中後三軍當中,唯有陶駕一人算是有名的宿將,其餘宋南樓鍾知微等都是年幼無能之輩,自己隻要攻破陶駕,便能一路打到上興關去,如今看見敵人大營一副冇有防備的模樣,便直接傳令全軍,隨著他一道衝殺。

自他出戰以來,一路上屢戰屢勝,軍隊士氣也格外高昂,須臾間,鼓聲雷響而起,黎懷刀令三千人殿後,親自帶著兩千騎兵,一馬當前直接衝進軍營。

“……”

黎懷刀冇有遇見絲毫阻礙,但他卻不得不讓坐騎停下。

他死死盯著眼前空無一人的營帳,雙目充血,忽然將手中兵刃往地下用力一摜,狠狠道:“陶駕老賊,安敢戲我!”

隨他而來的曲長左右環顧,也佩服陶駕說溜就溜的魄力,而且看營中輜重俱全的樣子,也明白自己這邊為什麽冇有發覺對麵的動向——陶駕這邊在撤退的時候,除了士兵跟馬匹外,真的什麽也冇帶。

黎懷刀的胸膛不住起伏,他恨陶駕滑溜,也怨恨王遊,若非對方阻攔了自己一下,早在白日的時候,他便可以率兵渡河攻營。

曲長勸道:“陶賊早晚會敗在將軍手中,又何必急在一日?今日能奪得對方大營,也算功勞一件。”

黎懷刀如何能夠聽得進去,憤然半晌,又縱馬衝向主將的營帳,片刻後忽然麵露喜色。

對方離開得太匆忙,許多東西來不及收拾,原本屬於陶駕的營帳中有一隻銅盆裏,裏麵放著還未燒乾淨的文書。

黎懷刀:“文書都冇燒完,陶賊此刻一定還未走遠。”

因為近來總是下雨,容易留下行軍的痕跡,黎懷刀親自去辨認,發覺地上的痕跡雖然淩亂,但仔細觀察的話,也能確定是陶駕往東邊的方向撤退。

黎懷刀:“他一定是想退去跟自己人匯合,咱們去追!”

隨行部將對這位戰無不勝的少將軍一向信服無比,當下聽命跟上。

黎懷刀深怕當真讓陶駕脫身,勒令親衛全速追趕,他不是不知道這樣會讓自己的隊伍陣勢變得散亂,然而在他眼中,被自己屢屢吊打的陶駕根本不堪一擊,隻要遇見,他便有戰而勝之的把握。

往前衝了三裏路,黎懷刀忽然勒住韁繩,他抬頭往前方看,目中閃過一絲迷惘之色,似乎有些難以理解眼前的景象變化。

——天色又變黑了嗎?

此刻已快到醜時,天色無法變得更黑,遮住黎懷刀視線的,是一片黑馬玄甲的騎兵方陣。

看著向自己重來的西夷騎兵,為首之將讓人打出了旗幟“周後軍將軍鍾”。

黎懷刀瞳孔猛地一縮,對方竟然是本該護衛在天子身側的禁軍內衛統領,後將軍鍾知微!

他還冇有打到上興關,怎麽會與此人相遇?

鍾知微此行是奉天子之命過來,陶駕知道隨對方前來接應的都是鐵甲營中精英,每一個都能夠以一當十,甚至以一當百,說是騎兵,其實也可以看做伍長、十夫長甚至百夫長的備選,也就是說,這三千騎兵,具有統領三萬騎兵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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