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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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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晏然喊鍾知微過來,是想問問她景苑那邊充滿觀賞性的騎兵隊訓練得怎麽樣了。

她最開始隻打算弄一個千人隊伍,不過自溫晏然登基以來,禁軍接二連三出事,提拔上來的中衛統領又是一個西貝貨,必須進行替換更易,也就順帶著多挑了些人去景苑受訓,把禮儀騎兵隊的人數擴展至原來的三倍。

鍾知微跪地回稟:“景苑三千騎兵,如今皆可為陛下戰。”

三千人,其實已經可以獨立成營,溫晏然知道鍾知微性格比較實誠,說了能戰就必定能戰,但對她來說,這支軍隊還要起到充門麵的重要作用,至於該怎麽充門麵,精氣神是一方麵,自身裝備是一方麵,還有以前軍訓時那種方陣列隊的展示方式,也可以來上一點。

“既然是朕的騎兵,後勤不可短缺,兵甲亦要定時查驗,不可讓次品混入其中。”溫晏然頓了下,想把穿越前軍訓時那點訓練項目告知鍾知微,又擔心描述不清,乾脆扯了張紙,畫了下方陣隊列的大概樣式。

“……訓練時,可以詳分口令,立正時則身立如鍾,不可隨意移動肢體,稍息時可稍作休息,切記,要做到上下一體,令行而身動。”

看著有些發怔的鍾知微,溫晏然又補了一句:“朕不通兵事,鍾卿若是覺得不妥,可以自行斟酌。”

“微臣領命。”

鍾知微聞言,先是有些茫然,片刻後又露出些許恍然之色。

以她所見,陛下方纔的那番教導已然有了“愛之若狡童,敬之若嚴師,用之若土芥”1的三分意味,首先是關愛士卒,以收其心,然後便可以用紀律來整肅隊伍,接著還提出了簡單可行的方案。

這個時代,中樞這些人早就已經認識到了軍隊紀律性的重要,一千騎兵擊破比自己多數十倍的散兵遊勇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像當日的南部諸郡,各地豪強加起來以千萬計,部曲如雲,結果大半直接投降,少數頑固分子在缺乏整合指揮的情況下,也被宋南樓等人帶著禁軍輕騎逐個擊破。

溫晏然又道:“景苑裏的那三千人,今後從三衛中獨立出來,單獨成營。”

鍾知微道:“既然如此,還請陛下為其賜名。”

溫晏然略略思忖,隨機答道:“就叫……就叫鐵騎營便是。”

原本在景苑受訓的那群騎兵,應該在天子生日那天展示一下成果,用以震懾四方,不過要是把今天提出的新方法給加入進去的話,估計還得一些日子才能訓成,溫晏然倒也並不在意耗時問題——隻要她不是立刻失業,今後總能有用到禮儀衛隊的機會。

談完騎兵問題後,日已西移,溫晏然問了下內侍,已經到了申時一刻。

“鍾卿今日且不忙走,先換身衣裳,朕帶你出門有事。”

溫晏然打算出門逛逛。

大周剛立國那會,大臣們是不樂意見到天子有事冇事往外跑的,但這些皇帝要是能被人用好話勸住,也不會把江山折騰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到了厲帝那會,皇帝偶爾換身平民衣衫出門遊逛,隻要帶足了侍衛,又冇惹出太大的動靜,大臣們已經學會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溫晏然敢出門,還有一部分底氣源自於個人資訊麵板,“威信(中部)”那一欄後麵的資訊是“85

20(職業加成)”,按百分製看,已經到了溢位的地步。

威信高,就意味著控製力強,溫晏然如今隻在城中行動,還有禁軍好手護衛,安全性不會冇有保證。

溫晏然:“鍾卿可知道,陶朝議的府邸在哪裏?”

鍾知微:“是在城西一帶。”

陶朝議指的是陶駕,他的官職是六品朝議郎,冇有正經工作內容,隻是一個表達工作待遇的虛銜。

他現在已經年過四旬,在一些成婚早的人家,說不定已經有了孫輩,在這個時代完全有資格被列入老朽的隊伍當中。

在時人眼中,一位拿著六品待遇卻冇實職的人,在仕途上顯然已經徹底到頭,屬於完全冇有崛起希望的那種。

令人感到可惜的是,陶駕並非一開始就如此潦倒,他年輕時以驍勇著稱,曾被任命為中郎將,數次帶兵平叛,闖下了赫赫威名,直到當年西夷叛亂,陶駕大敗於台州,一戰覆滅了數萬兵馬,被朝廷論罪下獄,最後雖以重金贖免,但自此之後,也再冇得到領兵的機會,到厲帝後期,才念在往日的功勞上,得到了一個朝議郎的虛職。

鍾知微認得陶駕,此人如今已徹底絕了仕途之望,閒居於家中,教導小輩,因為不拘出身,隻要有人想來求教,都讓進門,鍾知微以前也來過幾次。

除了鍾知微本人外,溫晏然身邊還有十六位精悍的禁軍相隨,其中有一個是陳潁跟陳至的族妹陳明。

朝廷征發大族中的人去修河渠,不過對入選者的年齡做了要求,袁太傅等人最開始想定十五,溫晏然想跟現代接軌定十八,兩邊拉扯之下,最後還是向當前時代風俗妥協了一點,定在十六歲。陳明今年正好十五,冇被選中去修渠,本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結果卻硬是跑到了建平來,寫了一份言辭懇切的信,托人上書朝廷,想替下自己的一位體弱多病的堂姐,溫晏然一時興起,令人試了試陳明的本事,發現此人跟她那位族兄陳潁十分相似,三十斤重的長刀拎在手中揮舞自如,天然是個為將的苗子,便派人查了下對方堂姐的情況,確定此人身體是真的不好後,就把她派去做文書類工作,又將陳明錄入到禁軍之中。

溫晏然如今的威勢一日重過一日,申初吩咐少府備車,等走到皇城中門時,內部特意加固過的專車已經備妥,池儀扶著天子登輿,鍾知微等禁軍裏麵穿了內甲,外頭再罩上布袍,也騎馬跟隨在側。

說是微服出巡,其實人數也不少,不過感謝當前時代漸漸流行起來的奢靡風氣,許多大族在出行時,跟隨在側的部曲仆役數量能與小型軍隊媲美,對溫晏然一行人起到了很好的掩飾作用。

第60章

陶駕本人官職低微,他的住所距離皇宮自然並不近,而建平又嚴禁當街縱馬,等溫晏然一行人抵達時,天色已然泛黑。

這並不是個適合上門拜訪的時刻,按照大周律例,每日戌時,也就是晚上八點,便進入宵禁時分,街道上嚴禁行人往來,就算是朝中官員,或者有爵人家,也不可違反——當然後兩者真要趕著在大晚上出門,多半也能獲得臨時通行的文書……

陶駕隻是一個冇有實職的朝議郎,府邸門禁不嚴,鍾知微以前又來過多次,她上前投了名帖之後,看守的門子隻是看了兩眼,認清楚鍾知微的臉就直接放行,至於同行的其他人,門子雖未見過,但也猜到他們多半是建平內的貴人,便將所有人一同帶入了府中。

門子微微躬身:“還請貴客在此暫侯,小人去請家君前來。”

——在大周,“家君”跟“明公”一樣,都可以用作對自己主上的稱呼,不過陶駕本身官職太低,也就隻稱一句君。

陶駕官位低,當然不會在來客前拿架子,聽說來人裏有鍾知微,就把人請到了自己的書房之內。

本來在客人拜訪主人的時候,隨從們應該在外頭候立,然而今日來的這群人,雖然看起來主從分明,但都不似尋常下人,陶府中的仆役也不便阻攔,隻得任憑他們一齊越過中門,往書房方向行去。

其中被擁簇在中間的少年穿著身鴉青色長衫,頭上戴著一頂小巧紗冠,鍾統領站在她右側,還有一位穿著文士衫的年輕女子站在她左側,其餘人則附翼於後。那少年人雙目如寒潭之清,顧盼之間,竟讓人有幾分不敢逼視之意。

在登基大典那日,陶駕其實也去參拜過天子,不過一是距離太遠,二是有旒冕遮擋,再加上他平時不大有入宮的機會,所以並不清楚當今皇帝的長相,而且僅以輪廓論,溫晏然如今比起剛穿越那會,確實又長高了一些,氣度身形皆與往日有所區別,陶駕早就遠離朝堂,往日與大族交遊不多,一時間竟難以判斷來的是誰家的貴人。

陶駕先向來人中唯一一個自己認識的拱了拱手,招呼:“鍾統領。”

鍾知微垂首,向對方深施一禮:“陶長。”

——這裏的“長”不是官職,而是年長者的意思。

陶駕之前就與鍾知微相識,一般是直接以阿微相稱,但今日隱約覺得對方此行與往日不同,便也不提往日的私交。

“閣下與鍾統領同來,自然是貴客,還請上座。”

那少年人聞言,也並不推辭,直接在主座上落座,隨行在側之人,也都是一副理當如此的神色。

……也的確是理當如此,溫晏然雖然年幼,但既然已經登基為帝,那就是天下人的君主,作為以昏君為己任的皇帝,她又不需要刷禮賢下士的名頭,跟別人接觸時,按正常的社交規範來就行。

陶駕見狀,微微怔了一下,卻見那穿著鴉青長衫的少年向他點頭:“陶朝議也坐。”

這裏分明是陶駕自己的府邸,卻反倒像是在對方的地盤上一樣。

陶駕看著依舊侍立在側的鍾知微等人,心中忽然一動,立即屏退府中下人,關上房門,自己走到那少年麵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微臣陶駕,參見陛下。”

溫晏然頷首:“陶卿不必多禮,朕這次過來,是問一問西邊的情形。”

聽到“西邊”兩字,陶駕先是一怔,隨即眼眶發熱,聲音也有些發顫:“微臣一敗軍之將,何勞陛下屈尊相詢……”

其實自從昔年在西邊大敗過一場之後,陶駕一直冇放棄向朝廷上書,想要一雪前恥,然而所有的摺子都因為厲帝不想大動乾戈而被擱置。

到了最後,陶駕甚至表示,隻要朝廷願意用他,他甘願去軍中做一馬前小卒,縱然死在馬蹄之下,也勝過高臥於城中百倍。

——溫晏然清理過往積攢奏摺的時候正好翻到過這一本,有點慶幸當時先帝已經不太理朝政了,不然憑陶駕那些話,就能獲得一個發配流放套餐。

溫晏然微微抬手,止住陶駕的話頭,單刀直入道:“陶卿先為朕說一說西邊的風俗。”

陶駕喉頭滾動,他先穩了下心緒,纔開始講解:“西夷諸部驍勇善戰,悍不畏死,而且當地,尤其是台州一帶,多山林,不適合建州騎兵施展,對他們本地土人而言,一旦受挫,就會散入山中,外來的兵馬反倒不好追索。”

溫晏然:“朕卻聽說,西地也有不少騎兵。”

陶駕:“西邊本地馬匹比中原矮小,更適合山路。”

溫晏然思考了一下,大概明白,西夷那塊是以輕騎兵為主,而且依仗地形之利,天然便勝了三分。

而且因為西夷與中原的商貿往來其實相對有限,那些馬匹因為適用範圍有限,一直也冇能被外人大批量培育。

溫晏然以前曾在評論區看到過相關總結“團結友愛西夷人”,打仗的三個要點,天時、地利、人和,西夷等於是已得其二,的確不易對付。

陶府中的仆役自然給客人上了茶水,溫晏然並不飲用,隻是將茶盞托在手中,用指腹輕輕摩挲杯沿。

書房內一時安靜無聲,天子靜思不語,旁人自然也不敢發一言。

溫晏然回過神來,向麵前朝議郎笑道:“陶卿認得王遊刺史麽?”

陶駕自然認得王遊,而且還跟對方在戰場上交過手。

“王將軍……”陶駕頓了下,修正了對對方的稱呼,“王刺史指揮若定,擅長分散牽製,藉此疲憊敵軍,她如今雖然年老,亦不可輕忽。”又道,“再早十年,王遊在台州恐怕無人可敵。”

溫晏然單手支頤,笑:“既然如此,那陶卿此前為何屢屢自薦,要去西地為將呢?”

按照大周製度,將軍這個職位跟兵權一向牢牢綁定,在冇有戰事的情況下,一般是不會任命某人為將的,當日蕭西馳之所以能保有這個職銜,也是因為她在慶邑部那邊還有一批軍隊。

陶駕覺得自己嗓子發乾,新君並不像先帝那樣暴虐,但言行之間,卻有另一種讓人懼怕之處。

——以前那些朝臣雖然死在先帝手中,但天下都知他們是忠臣,就算家族因此落寞,最根本的名望卻不會因此受損,但若是一著不慎,死在如今這位天子手中,恐怕會被當做國賊唾罵。

跪在座下的那位朝議郎一時冇有出聲,溫晏然也並不催促,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耐心地看著對方。

陶駕再度行了一禮,總算將心中的話說出:“臣屢屢請戰,乃是因為西夷必反!”

溫晏然放在茶盞便的手頓了一下,麵上似乎掠過一絲笑意,緩緩道:“西夷自然必反。”

天子的話聽不出喜怒,但陶駕卻莫名覺得,對方與先帝是不同的。

先帝當然也認為西夷必反,但隻是覺得西夷蠻風太重,不堪教化,天然與中原就不是一條心,而如今這位天子,卻能夠理解西夷反叛的嚴重性。

不管是朝中大臣,還是地方上的世家豪族,多以中原人的身份自傲,在麵對那些邊人夷族時,骨子裏帶有很深的輕視情緒,卻並不覺得那些蠻夷能夠成為大患。

陶駕卻不這樣想,朝廷如今其實已經失去了對西邊很多地區的掌控能力,那裏氣候溫暖濕潤,穀物一年多熟,對當地生民而言,最大的問題反而是官府的苛待,而且自從當年大亂之後,西夷的控製權,已經落到了王遊跟其他本地大族手中,如今台州等地雖然名義上還屬於大周,但實際上已經不會遵從中樞的號令。

——溫晏然想,能把天下折騰成這樣,先帝在昏庸方麵也實在很有獨到之處……

“微臣以為,與西夷一戰,未必要勝,卻不可大敗。”

陶駕本來也是一個極有進取之心的人,他出身武官世家,通曉兵事,卻不懂政務,然而當年於台州慘敗後,心中便隻以雪恥為念,他多年來,一直仔細研究當地的種種民風局勢,逐漸倒有了一些超脫於戰爭本身的思維眼光。

溫晏然理解陶駕的意思。

憑西夷現在的情況,朝廷想打勝仗的概率實在太低,那乾脆降低目標,隻是展示實力,隻要不曾大敗,西夷那邊的部族就會明白朝廷其實多少有點戰鬥力,中樞這邊也能趁勢收回一部分對地方的控製權,後麵就可以通過戰爭以外的手段來逐步收服民心。

“……”

天子冇有迴應,陶駕感覺自己胸中的熱血開始降溫,脊背上傳來一陣陣涼意——他雖然不在朝中,也曉得皇帝是一位銳意進取的君主,對方今日過來,又以西事相詢,其目的昭然若揭,自己卻直言西夷諸部難以被打敗,說不準便會惹怒對方,自此徹底失去被重新啟用的機會。

但他卻不能不言。

閒置的時光雖然痛苦,卻也讓陶駕有了新的感悟——與大周的國運相比,他個人名譽如何,其實根本不值一提。

“陶卿起身。”

不知過了多久,上麵終於有聲音傳來,一直侍立在側的那位文士打扮的年輕女子走過來,親自將陶駕扶到了旁邊的座椅之上。

因為俸祿有限,家中又冇有旁的收入來源,陶駕府邸內的燈燭數量不多,書房的門窗雖然是關閉的,卻總有風從縫隙中吹入,明明暗暗的光線照在那穿著鴉青長衫的少年人麵上,顯出一種莫測的神采。

“若朕親至長興關,陶卿可願在前軍中為將?”

“……”

陶駕聞言,感覺似乎有驚雷在自己耳邊炸響,他理解了天子的意思後,居然不喜反驚,再一次翻身跪倒,叩首於地,語音如泣血:“陛下乃萬金之軀,社稷係於一身,決不可輕涉險地!”

溫晏然不疾不徐道:“朕知道西夷乃是險地,所以纔要親自過去。”

她的個人資訊介麵十天能顯示一回,上次看的時候,在“威信(中部)”跟“威信(南部)”下頭又多了一行新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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