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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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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嘉本來不是那麽容易攻打,隻是在他們選擇與大周作對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失敗的結局。

鍾知微所上的奏報被迅速送到了中書省,內容讓人懷疑是師諸和代筆的,在措辭上顯得格外謙遜,中心思想隻有一個,就是她自己其實冇什麽功勞,能夠打贏,都是因為天子的英明領導跟兵卒的奮不顧身。

其實作為這一戰的指揮者,鍾知微所言完全發自肺腑,她在奏摺中,深刻感謝了天子所增派的藥士,以及這些年來運送到北地的白糖、防水橡膠、新式輜重車、望遠鏡、改良的指南設備、野地集合焰火彈等等。

這封奏摺在充分抒發書寫者心臆之餘,也為後世的學生貢獻了一大批橫跨各個學科的重要考點。

當今天子從登基開始,大小戰事不斷,民生卻冇有因此被拖垮,很重要的一點在於,不管跟誰打都能贏得很快,而且越到後麵,越能出現一麵倒的碾壓局勢相比較而言,死得很早的那些台州土夷大族首領完全可以含笑九泉——至少在對付他們的時候,溫晏然還親臨丹州指揮了一把,在態度上顯得比較重視。

戰事平定後,定義邊營將大量戰俘內遷,這些人也很容易安置,天子特地下了一道聖旨:既然從建州到南地的運河挖得格外成功,那中原這邊到北地運河段也是時候去開通一下,如今挖河的人已經有了,工部那邊再調派些有經驗的熟手過去掌管此事。

跟隨開通北段運河的旨意一塊來的,是給工部侍郎辛邊、趙去暑二人封侯的聖旨,與此同時,皇帝還額外擇選兩人族中出色人才,送入太學當中,若是考覈通過的話,還會送到豐肅侯跟都江侯兩人那邊做屬吏,他們雖無軍功在身,然而為了修建運河之事,忙碌多年,堪稱儘心竭力,所立功勳,完全值得上一個侯爵之位。

運河這邊,不止主官得到嘉獎,下屬成員也各有封賞,僅以銀錢論,朝廷就賞下了六千萬錢,而且大部分都是少府所出。

溫晏然的行為也在大周慣例的軍功封侯跟外戚封侯之外,開辟了另一條封侯的道路——因為技術水平而封侯。

*

大周現今對技術發展的重視遠超前代任何時期,其中很關鍵的一點,就是因為天子本人會親自參與到新技術的研發當中。

正在記錄數據的溫晏然聽到身後有步履聲,並不回頭,隻笑問:“國師不妨猜一下,到底哪邊能夠吵贏?”

“陛下心中已經定論。”

說話的人是溫驚梅,其實早在昭明九年的時候,儘心儘力為君主解憂的大臣們就找到了此前溫太傅請求出族,最後卻被留中不發的那封奏摺,拿到中書省那邊重新走了下流程,把溫驚梅劃到他的外家當中,天桴宮這邊也重新選定了一個未來的國師繼承人,隻是對方年紀尚小,暫時還得由溫驚梅本人代掌大周祭祀事務。

溫晏然聽見回話,側頭看了來人一眼,兩人相視微笑。

他們素有默契,不必多言,溫驚梅就知道皇帝問的乃是如何返回建平的事情,兩派大臣此前無法達成一致,是擔憂北地戰事,如今不僅烏流,連羅嘉都投降稱臣,太康這邊自然要擺足架勢,護衛著皇帝大搖大擺地返回建平,讓天下人都曉得大周打了勝仗。

溫晏然向穿著鶴紋深衣的國師招了下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

溫驚梅按照皇帝的意思坐下後,宮牆上微風吹過,將兩人的袖子輕輕吹到了一塊。

其實壓著大周國師衣袖的那片布料乃是宮廷禦製,在任何標準中都算得上輕盈柔軟,但在他的感受裏,卻彷彿有著千鈞之重似的,讓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去伸手拂開。

初夏的風帶著南地特有的溫柔氣息,溫晏然的聲音就順著那陣溫柔的風飄了過來:

“你往前看。”

無論什麽時候,溫驚梅總會依照天子的意願行事,他順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看到天空中亮起了淡碧色的焰火。

現在是申時中刻,溫驚梅此前聽人稟報,說皇帝今日登上宮牆,是去觀測白晝時分焰火的明亮程度。

據說如今被放的這個焰火名字叫做“野外專用定位焰火彈二號”,也正因此,一些文官才表情崩裂地請求溫驚梅過去勸兩句——那麽好看的焰火,叫花飛焰或者銀漢星橋不是很好嗎?

空中的餘焰徐徐垂落,曳出一道又一道美麗的光帶。

“國師覺得如何?”

溫驚梅沉吟片刻,還是按照皇帝的思維方式做出了判斷:“亮度尚且有些不足。”

溫晏然似乎笑了一下,告訴他:“確實不足,這本就是夜間欣賞用的。”

侍立在一側的池儀掐準時機,友情提醒:“殿下有所誤會,今日放的,並非野外專用定位焰火彈二號。”

溫驚梅微微一怔,再度轉頭看向天空,仔細辨別之下,發現那些焰火果然大致分為五瓣。

“……”

這裏不止內官擅長找說話的時機,君主同樣擅長,注意到身邊人神色中那一點變化後,立刻不緊不慢道:“至於該叫什麽,相信國師心中大約已有定論。”

“臣其實不擅起名。”

溫晏然笑:“那由朕來起也可以。”

溫驚梅:“……雖則如此,臣還是願意勉力一試。”

天子登基日久,身邊的各類舍人都換了好幾茬,今日隨侍在此的通事舍人出身建州高氏,他雖然慢慢聽不清兩人具體談話內容,但從當事人的神色上看,也曉得溫驚梅今日大約是不會有時間替文官們進言了……

煙花終有放完的那一刻,天子徐徐起身,剛示意國師跟自己一齊往宮樓下走,就聽到溫驚梅吩咐左右:“晚間風冷,替陛下取一件大氅過來。”

溫晏然提醒對方:“如今都入夏了。”

旁的事情可以退縮,但事關皇帝健康,溫驚梅自然分毫不讓:“陛下上一回生病時,天氣也並不寒冷。”

明主可以理奪,溫晏然在很多時候,都是個很好說話的皇帝,當下笑道:“那就拿兩件大氅,朕要與國師冷暖與共。”忽然頓住,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不,還是國師考慮得周到,朕的大氅寬,隻拿一件過來就好。”

“……”

以池儀等人的定力,對這些事情早就能做到波瀾不驚,不過眼下還是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假裝冇有留意國師此刻的神情。

一些朝官更是體貼地放慢腳步,儘量走在聽不見君主話語的位置,免得遇見該不該把皇帝的話記在起居註上的為難事件。

溫驚梅凝視著身邊天子。

溫晏然並不是第一回這麽做,早在她剛登基的時候,就曾經刻意誤導旁人,讓某些地方勢力以為那些中樞政令其實是由天桴宮或者袁太傅在幕後操縱,以溫晏然今時今刻的威信,不管想做什麽,都不用瞞人耳目,但依舊會時不時讓身邊人有機會回憶往日情景。

站在她身邊,溫驚梅總能感受到一種生機勃勃的溫暖。

從長興十一年末便是如此,直到今天,也依舊是這樣。

其實厲帝末年,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大周國祚將儘,當日溫驚梅已經在心裏暗暗做好打算,準備在最後的時間裏,一心一意地守在小皇帝身邊,至死不離,此後種種情況雖然出乎意料,倒也能夠算是……不改初衷。

第175章

許多禮儀**務都有著複雜的流程,為了方便自己並降低他人的工作難度,溫晏然通常會下令從簡,不過近來北邊捷報頻傳,在朝廷缺乏更好的宣傳方式的時候,隻能由天子親自上場,擺一擺大戰勝利,國威遠揚的架勢。

朝臣們算了一下時間,覺得光是從預告出發到正式離開太康這個步驟,皇帝就得走上十天半個月的功夫。

同樣算明白此事的任飛鴻選擇出門摸魚,她身上有著中大夫的加官,享受著四品大員的待遇,但實職不高,十分方便在某些時刻從朝臣的隊伍中偷溜出來,隨意閒逛。

任飛鴻本在景苑為官,是後來才被調到南地來的,然而在跟隨天子到此之後,她卻愈發地喜歡上了這座城市。

太康城最初是按照建平的模樣所建設,如今卻慢慢顯露出自己獨特的地方。

陪都的宵禁時間比建平更晚一些,城內除了固定的集市地點外,也出現了不少冇有特定區域的草市,一些專門售賣吃食的食肆也隨之湧現出來。

任飛鴻今天睡過了頭,看著時辰不早不午,索性跑去裏坊外頭的攤子上買抄手。

城中有傳言稱,抄手乃是宮廷美食,連皇帝本人都十分喜愛,不過陪天子用過膳的任飛鴻卻清楚,這個傳言的前半段是真的,至於特別受皇帝喜愛雲雲,則完全是外人的想象——當今皇帝似乎冇什麽特別喜歡的食物,對待大部分珍饌的態度都是“也就那樣”。

攤子邊上有藥店,而藥店的出現則跟太醫署有關。

皇帝登基後,遇見過幾場時疫,然後便在各個裏坊中劃出一塊區域專門安置醫生,方便百姓尋醫問藥,各個裏坊又以醫生所在之地為中心,衍生出了一些配套的商業機構。

任飛鴻瞧見有裏坊中的人過來買延年保命丸,此物本來叫木中丹,然而等傳入民間後,卻有了另一個流傳度更廣的名字。

南邊的商業發展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為了方便前往此地參加選賢試的學生,太康城中甚至出現了早期的旅館,名叫客舍。

抄手攤子上的人太多,任飛鴻並不擠在那裏用飯,而是讓人送到旁邊的食肆裏,準備配幾樣麪點跟酒水一起用。

——因為這幾年糧食不缺,朝廷再度放開了禁酒令,南邊一帶還有葡萄酒流行,據說也是宮廷中傳出來的做法,釀酒者先擇取新鮮葡萄洗乾淨了捏碎,跟柘糖一快封起來放好,不用額外加酒麴,隻要耐心地等些日子,便能釀出酒水來。

被任飛鴻選中的食肆名叫孫家食肆,名稱上充滿了飲食業剛剛發展起來時的古樸風格,然而對於大周土著來說,這絕對算是一樣新鮮事物,食肆裏的人甚至會給客人提供擦手的熱毛巾,這件事甚至被禦史台拿出來,作為批評太康城內奢靡之風日益盛行的重要佐證,隻是城中百姓並不介意此事,陪都食肆的名聲反而因此大大傳播開去。

任飛鴻是孫家食肆的老客,一進門便直奔二樓雅座而去。

“……”

在瞧見任飛鴻的時候,溫晏然很是懷疑,自己有什麽微服出門必定遇見熟人的buff在身上,便向著來人微微頷首道:“既然來了,任君但坐無妨。”

迅速完成心態調整的任飛鴻淡定坐下,甚至把座椅往頂頭上司的方向拉近了一點,問:“您今日如何自己出門了?”

溫晏然笑:“任君今日為何能出門,我就為何能出門。”

——出城的禮儀繁雜,皇帝身為理論上的主角,周圍反而冇那麽多人一直盯著看。

任飛鴻:“冇想到您也會來此地。”

溫晏然:“這家店是阿絡名下的生意,今日無事,索性就過來看看。”

任飛鴻若有所思——如今坊市中的許多東西,大多倒是出自內廷。

天子左右食桌上都坐了禁軍,甚至去了兵部為官的楊東溪也在,她與任飛鴻也是熟人,隻是此刻不便相談,隻跟來人隔空點了點頭。

孫家食肆的人手腳麻利,很快就把溫晏然點的東西送上,乃是一道鯉魚,將盤子放下後,又笑嘻嘻地作了揖:“鯉躍龍門,祝少君得中賢才。”

因為朝廷開設擢才試跟選賢試的緣故,民間慢慢將通過之人稱為“賢才”。

關於這個稱呼,除了創辦者自己之外,其他人聽得都相當習慣。

食肆的人說完吉利的話後,大多數顧客都會回幾句“承你吉言”的客氣話,然而今日這位客人聽了後,隻是頗為含蓄地笑了一笑,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由隨在身邊的賓客給了幾枚賞錢。

這層樓中的客人除了溫晏然一群外,還有不少南學的學生,他們固然注意到了溫晏然一行人,卻因為此前從未在學校中見過對方,並不把她當做同學,此刻再看她態度含蓄,頓時感覺自己猜到了什麽,插話道:“足下若是有心向學,去南學外麵等等看,時常有賣書賣考題的人過去。”

如今除了一些蔭恩人家的孩子以及各地官學的推薦生外,太學也允許其他人通過考試的方式進入,逐漸有了買賣過往考題的風氣。

任飛鴻乾咳了一聲:“不必,她誌不在此。”

那些學生頓時有些奇怪,如今便是有族學的人家,等家中小輩年紀達標後,也多會想辦法把人送到太學或者官學裏去,又因為天子本人重視的緣故,太學中並不隻教授各類經典,也派了老師教授算學農學等科目,哪怕這些學科的上升通道冇經典科那麽高,也隻是相對而言,畢竟就算出身大族之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入仕,通常能混個七八品官職,就算十分了不起了,如今聽到對方無意通過太學的途徑謀一份前途,頓時覺得有些奇怪。

溫晏然笑:“我靠繼承祖業過活,家裏也請了老師。”

在這裏的學生年紀都不大,與人相處時頗為隨意,便順口問了她祖業經營得如何。

溫晏然實話實說:“雖然有些波折,總體倒算不錯。”

任飛鴻:“……”

雖然皇帝說的都是真的,聽起來總覺得有點微妙。

等眾人用完飯後,看溫晏然要走,任飛鴻也跟著起身:“您不回家麽?”

溫晏然回過頭,溫和道:“我想去看看太康的樣子。”

她在這裏住得越久,就越是想知道周圍人生活的模樣。

任飛鴻安靜片刻,也很乾脆地皇帝微服出宮之事拋到腦後,灑然笑道:“既然如此,也請允我相陪在側。”

溫晏然:“你也是有官職在身之人……”

冇等皇帝把容易被禦史彈劾的話說完,任飛鴻已經聞聲知意,笑道:“不妨事,如今朝中官吏都為回京之事忙碌,除了在下這樣喜歡忙裏偷閒的人外,隻怕見不到幾個熟人。”

溫晏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任飛鴻,不緊不慢道:“剛出門時,我也是這樣想的。”

對方不愧是能在大周氣數將儘時力挽狂瀾的聖明天子,的確非常有遠見,任飛鴻冇走兩步路,就看到了杜道思。

任飛鴻十分費解:“你不是在吳州做刺史麽?”

杜道思解釋:“杜某任期已經結束,如今正好返回太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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