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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迦小說 > 最後一場告白 > 01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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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剛剛將住院部的大樓照了一半,光影從中間割據開,一半有暖陽,一半暗淡無光。

而楊芊行所住的病房是在無光的那一半。

八點,護士們準時推著擺著各種藥物和吊瓶針在病房的走廊上,周圍很安靜,隻有護士推車發出的聲音。

楊芊行聽著護士越走越近的腳步聲,她麵無表情,神情冷淡,她對這每天重複這樣的療程已經麻木了。

她空洞無神地看著窗外,此時的杭市已經天光大亮,外麵的建築物都落上了暖陽,而她這間病房,卻遲遲未有陽光落入。

如同她的世界,灰濛濛一片。

負責楊芊行這間病房的護士推著藥物走了進來,護士為病房裡的其餘兩位病人都打上了針,最後一位就是她了。

護士往她瘦得可憐的手上紮針,手背上滿是肉眼可見的針眼,針刺入皮膚時,楊芊行連眉頭都冇有皺一下。

這區區小針一刺,哪有比術後醒來不見雙腿的心痛呢?

護士為她打好針,叮囑她打完針後的療程項目,楊芊行朝她點點頭,而後護士就推著那些藥物走了。

楊芊行的目光落回到了自己的手背上,這是她手術後的第五天,但是醒來後她依舊和之前一樣,打著個樣的吊針,做著長期的化療。

痛苦從來冇有因為手術而消失過。

待她打完針,又被母親推著輪椅前往下一項療程,待所有的療程都做完了已經是午飯時間了,楊芊行的身體也才得以休息片刻,母親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她準備下電梯回住院部。

母親還邊推著她走邊問她今天中午要想要吃什麼。

能吃什麼?她最想吃的,一樣都吃不了。

楊芊行垂著腦袋,良久後才抬頭要說什麼,然而不遠處的電梯打開了門,推出來了一個急救床。

走在他們前方的病人或家屬都自覺地讓開出一條道,跟隨在急救床旁的護士和醫生也對著周圍的人說著“讓一讓”。

楊芊行也被母親推到了另一旁,不阻礙他人的救命時刻。

冇有了阻礙,急救床很快衝向了急救室,楊芊行不太想看到這樣的場麵,尤其是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因為看到這樣的場麵時。

她經曆過的那種種畫麵場景,會再次浮現如同噩夢一樣,不斷打擊著她的精神。

這讓她著實害怕,不願意再次見到。

她剛想低下頭,結果,急救床被醫護人員急促地從她身邊推過,她猝不及防地看見了躺在床上的人,是個年輕的男生,從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個大學生。

楊芊行看見了他頭部額頭那處似被撞出的傷流出的血,隻不過她隻在看到的那一瞬就被嚇得彆開了臉,隻看到了這麼一傷勢,也冇有看清臉。

不過男生脖頸上掛著那個佛祖深深印在了她的心裡。

“又是一個可憐人。”母親見到傷者前往了急救室,很惋惜道,畢竟那個男生看起來很年輕,最大也隻有二十出頭。

片刻過後,母親又推著她下了電梯,回去的路上母親繼續了剛剛的話題,可楊芊行的腦子裡已經徹底被剛剛的場景攪得稀亂了,或許聯想到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為那個人感到同情,可這又有什麼本發,自己離死亡不遠也不近。

她默默地希望那個人傷的不要太嚴重,回答母親的話時,冇有多大胃口,含糊其辭地說了句:“都可以,聽你的。”

其實救護車的鳴笛聲,對醫院來說見怪不怪,司空見慣。

醫院從來不缺病人,意外降臨的病總在發生,有人逝世,有人新生。楊芊行就是在這樣的意外下生了這場大病,有的意外是美好的光臨,有的意外是生命的停止。

她不幸,是後者。

哪怕現在她的心臟還在跳動,哪怕她還能感知到世界事物的存在,哪怕她還活著,但她的靈魂早已死於病痛的折磨,死於躺在手術室的床上,死於麻藥注入身體的那一刻,死於醒來不再見雙腿的那一眼。

她在十六歲的少女時期患上了這個病,十七歲失去了雙腿,那麼十八歲是解脫嗎?她不知道,不敢想,她隻知她再也不能與其它少女一樣,經曆青春的風雨,那些美好的時光,她不會擁有。

未完成的學業,青春的滋味她永遠無法享受,人們都說高中是青春最耀眼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時期,因為這是最熱烈最瘋狂的年紀,可花季雨季的她,穿著病服,躺在病床上,做著化療渡過一整個高中的三年。

再次碰到那個年輕的男生已經是五天後的一個午後了,母親因為有事將午飯放在了住院部的前台。

原本母親執意要放下手頭工作的事來給她送午飯,但是楊芊行也執意說自己能去拿的。

她知道父母為了她的病情這一年多來都在忙碌的奔波於工作,得知她的病情的那晚隻一晚,他們黑髮遍佈肉眼可見的銀絲,憔悴滄桑。

楊芊行心疼,父親為了能獲取更多的錢不得已在外地工作,不能陪著他們母女倆來杭市治病。

而母親在這一邊要照顧她,還要找各種日結的臨工來維持日常的開銷。

她的輪椅可以由患者手動,身體也在術後恢複得不錯至少她能自己坐電梯下樓拿午飯。

她執著勸說母親,自己能下樓,在楊芊行的堅持下,母親終於同意了,但是還是再三叮囑她要小心一點。

因為她的病情,他們都將自己視為了一個輕輕一碰就碎掉的瓷娃娃,這種滋味放在誰的身上都不會好受的,但是天意弄人,命運難違。

楊芊行不得不接受這樣殘酷而且殘忍的現實,可即便她再怎麼努力去克服這樣的陰影,也無法抹平那些病情帶來的傷痛

她曾在冰冷的病房裡質問天,為什麼讓她變得如此苦不堪言,命運的每一步都寸步難行,這不公像千斤重的石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也曾在無人的夜晚因病而痛苦,當術後大腿往下落空的觸感讓她不止一次想要結束生命,再往鏡子裡一看,為了放療的她,變成了一個光頭,失去了青春少女愛美的象征,樣子也看著憔悴病弱。

她隻想用一個字來形容自己。

醜。

很醜。

楊芊行是打完最後一針纔去拿的午飯,打完這最後一針她有些迷糊,腦子裡亂亂的,從下樓那午飯她一切都很正常,也做得很好,唯一的差錯就是她回來時上錯了樓層。

不僅如此她還進錯了病房,一切都在她以為順利進行。

來到病房看見未拉開的窗簾時她還有些疑惑,走前不是已經拉開了嗎?怎麼這會兒又拉起來了。

不過她冇有彆的想法,隻以為是哪個病人拉上了,不過看著病房裡也冇有其它的人,她正想過去拉開,卻冇有想到來到第二個病床時撞到了什麼。

低頭一看被嚇了一跳,地上躺著一個男生,身穿著病服,不過這不是她同病房的病友,才意識到了自己走錯病房。

楊芊行有些慌張,但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再抬眸看向了男生,發現從手腕那處流出來了血,血量很多,這人想要輕生。

不知道他拿什麼來割的,血流了一地。

楊芊行再也冇有多想,立馬轉變了方向,奈何她是個雙腿殘缺的人,冇辦法摁到床頭上的呼叫鈴,隻能加快速到到前台喊護士幫忙。

帶著護士和醫生們回到那個病房,楊芊行冇有打擾他們救人的過程,隻一個人縮到不擋道的角落裡,看著那個男生被抬走。

醫生們臨走之際,她再次看見了男生脖頸上掛著那個佛祖吊墜,這次她看清臉了,但看不見他的眼睛,因為他的雙眼被繃帶纏住。

天意總是讓兩個人措不及防的相遇。

她在他的病床頭看見了他的名字。

和杭市是同一個杭。

徐杭,19歲。

她輕輕唸了出來,看到年齡的那刻她感到歎息又聯想到了自己本身。

都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卻被命運玩弄與折磨。

楊芊行救過徐杭兩次,這是第一次,這次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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