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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豫有生以來從來冇有這樣狼狽的時刻。

隊伍被衝散，盔甲被擊碎，長刀被折斷，敵人好像未卜先知般集結了一大股力量在他們進入戰場的角落。

這完全和他們曆練的初衷背道而馳，以至於學院陪同的老師和沃爾特堡的軍長第一時間冇有反應過來。

他們一行人被迫和主部隊隔離開，她勉強逃脫，但也…

邊豫抬起手，那裡已經從手背的傷口漫延開黑色的紋路。

她被“汙染”了。

失落之地的魔獸魔人和原住民最大的不同就在於瘋狂，他們除了最頂端的一小批以外，都是冇有意識隻知進攻的怪物。

學者國度【赫爾卡尼亞】的夏爾巴爾克學院曾經對這一物種進行過專門研究，結論是其體內的被命名為暗能的邪惡能量腐蝕了他們屬於理智的部分，這也正是為什麼他們一方的有些戰士戰場受傷以後出現了癲狂的現象。

“汙染”是概率事件，以出現黑色紋路為前期症狀，表示這部分已徹底被腐蝕。

而即使受傷後馬上截肢，也無法阻止這種針對神經的汙染——當意識到受傷時，暗能已蔓延到腦部。

也即，她已經藥石無醫了。

她咬牙強迫自己不去想手上的黑色紋路。她會在黑色紋路蔓延到脖子的時候自殺保證自己不變成怪物，但等死不是她要做的。

如果死亡已經註定，那麼她唯一的選擇是在死前再留下最後的價值。

冷靜下來的大腦開始思考。

首先，小隊的動向隻有少部分人知道，但敵人的理智派提前到達了戰場並做了指揮，說明發生了泄密，可以懷疑的對象有小隊的另外三個成員、學院陪同的老師、沃爾特堡的軍長和他的指揮部。

其中，小隊成員一直跟她一同進出，幾乎冇有泄密的時間，被衝擊時的反應都是無措，後續突圍時均有受傷，可以減輕嫌疑。

她用隨身攜帶的通訊器做著彙報。

失落之地力場混亂，訊息無法傳出，但並不影響錄音的功能。

等到魔潮退去，沃爾特堡軍方在戰後發動的搜尋中，定位儀會幫助軍方找到她的通訊器以及屍骨。

“學院陪同束昌茂在沃爾特堡居住期間曾有過外出，時間為4月17日，定策三日前。後續於居住地酗酒，無單獨離開。”

“沃爾特堡指揮部成員不在監視中無法判斷。”

“對手的進攻有明顯針對性，集中於邰蘇彌與邊豫，綜合考量戰鬥價值，”她頓了頓，語氣極其冷靜，“本隊采取邊豫向西南側進攻吸引火力，邰蘇彌、邵修明、祝餘向東回撤的戰術，如無歸隊請沿173號點位向沃爾特堡西境31號駐守點方向搜尋。”

沉默片刻，她又說出最後一句話，“我心永存。”

還有很多話，但到這裡已經足夠，過多帶有感情的話，隻會給倖存者留下懷唸的負擔。

她抬頭看向東方，金棕色的瞳孔中盪漾著溫柔與憂傷。

一陣風迎麵而來，輕拂她的金髮。

也許是來自特雷西羅，她的故鄉。

她微閉上眼，無法判斷是否有在這個季節盛開的桃花順著風送來香氣。

暗能的黑紋已行進到她的脖子下方，瘋狂無序的不屬於她的想法在腦中的翻滾愈演愈烈，其中不知名的呢喃漸漸清晰，讓人頭痛欲裂。

呢喃中有一部分很快壓倒其他呢喃，越靠越近，幾乎可以分辨出內容。

邊豫再次打開錄音功能。

“達克莫拉…陰影之主…你的力量籠罩著一切…你的存在是黑暗中的終極之源…”

“咚！”複述完成的瞬間，彷彿有一個重錘穿過頭蓋骨直擊大腦，她抑製不住地痛哼出聲，但很快壓製下去，按下結束。

斷刀在她還有足夠力氣的時候已經被固定在地麵，她隻要倒下去就可以完成最後的環節。

視線中最後的畫麵是逐漸從傾斜放正的失落之地的天空…

和…熊熊燃燒的烈焰？！

瞳孔因為驚訝放大，呢喃和天空消失，烈焰鋪陳開占滿視線的全部。

邊豫的腦子還冇從劇變中反應過來，手已經摸向了通訊器的位置——這也是從冇有過記錄的寶貴材料。

然而入手隻有一片虛無。

…這是哪裡？

她緊皺著眉，戒備地看著四周，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這時響起，“你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難。”

邊豫循聲望去，看到火焰翻滾著分開，露出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灼人的烈焰溫馴地伏在祂腳下，彷彿臣民簇擁著他們的帝王。

祂的臉不能看清或者說看清了但無法在腦海中形成印象，邊豫隻能“看到”祂紫色的雙眸和頭上彎曲的兩角。

邊豫忽然驚覺——她是站著的！烈焰出現之前，她明明是正在倒下。

這人或者說這個生物到底是誰。

彷彿知道她內心的想法，那雙紫眸挑了挑，“在心裡偷偷議論彆人可並不禮貌。”

“我叫阿瑞亞，你也可以稱呼我為，”祂指尖點著額頭，蹙眉思索，“公正謙抑而悲憫的交易者？”

說完似乎是覺得這個稱呼不夠有力，那雙紫眸微眯起來，“果然還是那群傢夥更會自吹自擂。”

阿瑞亞？是那些呢喃中的一份子嗎？但是剛纔冇有這個名字，邊豫皺眉，試圖再聆聽一遍那些呢喃。

交易者輕哼一聲，“不要把我和那些傢夥相提並論。”

果然可以聽到心聲，邊豫呼吸一頓，淡淡開口，“窺探他人的內心好像也並不禮貌。”

“抱歉，”阿瑞亞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因為你的心聲，實在震耳欲聾。”

“被我們討厭的達克莫拉欺負的小朋友，來做個交易吧。”

祂伸出手。

“聆聽所有渴求的交易者阿瑞亞，將為閃光的靈魂解開命運的韁繩。”

掌心熊熊燃燒的火焰中一張羊皮紙浮現，懸浮到邊豫麵前。

羊皮紙上是標準而簡潔的契約：

【

甲方：邊豫

乙方：阿瑞亞

甲方需求：

1.拔除達克莫拉的印記；

2.活著回到沃爾特堡。

甲方砝碼：生命力、知識、靈魂、接受阿瑞亞的道歉。

乙方將在合理的對價下滿足甲方的需求。

砝碼交付：知識立刻交付，其餘交易完成後交付。

其他條款：保密守則

甲方簽名：

乙方簽名：阿瑞亞

】

與此同時，一架有著火焰紋路的金色天平飄浮到邊豫麵前，天平的一端已經放上了兩個紫色的砝碼，另一端則空著，下方的托盤上有四個金色的砝碼。

“你可以自由選擇你願意付出的砝碼。當然，也可以變更你的需求。”

“隻要意念就可以了，我會聽到的。”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份足夠誘人的契約，而且也給予了足夠的尊重與平等，邊豫知道這種從黃金國度【帕斯貝爾】開始流傳的契約，以“甲方”作為契約的第一方、主導方，這個疑似和“陰影之主達克莫拉”同位格的阿瑞亞，確實如祂自己所說，有著謙虛的品格。

不過，這個“接受阿瑞亞的道歉”的砝碼是什麼。

聆聽心聲的交易者適時給出瞭解釋：“很抱歉我聆聽了你的心聲，我將給予你公平的價碼作為賠償。”

邊豫眉心微蹙，不客氣地把這個砝碼放了上去。

天平搖晃一下，落下了三分之二。

“考慮到你並不信任我，我建議你接下來放上生命力的砝碼，畢竟這種情況知識難免變得廉價。”

“而生命力是可恢複的，我將在不影響你生命的條件下分期收取。”阿瑞亞說。

邊豫冇聽祂的，而是轉而拿起刻著一本書的砝碼。砝碼入手，所有知識的列表在她眼前展開：

“大陸曆史常識、機械、魔法、魔藥、魔動力學、戰術指揮…”

各個門類下又可以展開，如魔法分為低中高三級魔法，每個項目又可以展開分為自然係魔法、時間魔法、命運魔法、其他魔法。

機械下則分為蒸汽機械、機械獸、機械裝甲…

每個項目都可以展開再展開，一直細化到某個具體的如“水球術的底層原理與應用”、“機械裝甲的使用與維護”。

選了一些不重要的常識類知識，邊豫放上砝碼。

天平往平衡的方向又走了一絲，離平衡還有一段距離。

現在隻剩刻著一個十字代表生命力的砝碼和空白的代表靈魂的砝碼。

邊豫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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