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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倒是比我預料中來的還快上一些。”

少林寺後山懸崖峭壁旁，青衣僧依舊一襲單薄的青衣，屹立在奇石之上，和陳宇相隔十多丈，兩人隔空相望。

陳宇則是踏立在一棵青鬆之頂，腳踩鬆尖，憑藉微弱的力道站立其上。

厚實的落雪鋪滿山壑，已是數尺見深。

兩人周邊卻無一片腳印。

從少林寺內至此間的二十餘裡，兩人已經做了一番腳力比拚。

踏雪無痕。

“神僧何以見得？”陳宇問道。

“那日武林大會，你道破武學障，我便知你已明悟己身，破開迷霧，返見真我，心中無相，武學自可隨心。”

“原以為你年紀輕曆事少，需在紅塵中再打磨上十載，洗儘鉛華後才能脫塵而出。”

“不曾想寥寥兩年，便已成長到瞭如此地步，當真天資無雙。”

青衣僧坦言，睫毛微動。

“再加上你父在我少林，而你正值年輕，武道銳進，自會來尋我一戰。”

陳宇聞言低眉思索。

武學障，破開迷霧，心無雜念，返見本我，這便是這青衣僧的無相嗎？

無相意境深奧，就算同樣悟此意境的兩人，領悟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這青衣僧照見本我之法和獨孤求敗托付劍技的無招境界，就是兩種不同的領悟方式，兩者無甚關聯，卻是殊途同歸。

陳宇有著係統數據可以參考，可以歸納總結。

青衣僧則不同，再加上“金係”武俠中的傳奇宗師百年難得一遇，且無人交流。

故他以為，隻有破開武障，見心明性這一條通往宗師之途徑。

“大師想差了。”想明白其中關鍵，陳宇笑言：“複兩年來的經曆一時半會兒也是講述不儘，不如待你我切磋後再坐而論道？”

“善。”

青衣僧打了一聲佛號應道。

兩股意境環繞兩人周身逐漸升騰，四方氣流奔湧，精神緊繃，眼鼻耳心口齊用，五覺如一。

這勢均力敵的意境相碰撞，也激起了青衣僧沉寂四十年的鬥誌。

四十多年前，年近五旬的青衣僧武學已經達到了超一流上品境界，其實力，當得上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

他雖然武功高強，但也聽說過前朝劍聖裴旻，道家睡仙陳摶、火龍道人、寶來天君這些陸地神仙一般的江湖高人。

自然知道武學之路不止於此。

但曆經一甲子的五代戰亂，江湖中前輩高人的修煉心得手劄，全部遺失殆儘。

就連少林寺傳自達摩祖師的易筋經，也難免缺失。

如今在少林寺供奉的“易筋經”也不過是二祖慧可所著的神足經罷了，饒是如此，這神足經也可與六脈神劍媲美。

在遍尋突破方法無果後，青衣僧的修為也陷入了瓶頸，但中華武學的根源，無非便是儒釋道三家。

既然前方無路，我自翻閱書籍走出一條路便是……

然自一千三百多年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儒家進入朝堂，在江湖中鮮有人出。

如此寒來暑往，至大宋，江湖上幾乎再也看不到儒家武學的蹤跡。

且有宋一朝尊崇道家，收集萬壽道藏，藏於大內之中，北宋又不比南宋，大內高手如雲，青衣僧自不會前去。

如此，擁有無儘佛藏，撰抄天下所有佛家經卷和手劄的少林，就成了青衣僧的首選。

青衣僧年輕時和靈門禪師有著過命的交情，如此和靈門禪師一番會晤，少林藏經閣便從此多了一個“掃地大叔”。

青衣僧在少林住下，潛心靜氣的研究佛藏。

翻遍了藏經閣所有書籍，又結合自己半生的江湖經曆，終有所悟，悟出了屬於自己的無相之意。

……

往事種種暫且不提。

茫茫天地黯然失色，風嘯雪舞。

兩人意境升騰到巔峰，開始了拳腳間的較量，之後又是各自的真氣屬性比拚。

翻掌時如穿花蝴蝶，挪移間似燕雀翔空。

戰至極巔，陳宇不由哈哈大笑。

意境變換，陡然之間一股比這三九寒冬還要刺骨的冰寒之意降臨，言道：“神僧注意了，這是我領悟的第二種意境，你要當心。”

說話間，內氣凝聚，天地間極白的落雪化作飛龍，夾雜這刺骨寒意朝著青衣僧飛去。

這極寒真意凝聚的力量，在這隆冬季節施展，比那無相真意更強三分。

青衣僧也不退卻，施展絕招抵擋，但這夾雜著極寒真意的雪龍勇猛無匹，一霎那間，便將他擊退了數丈。

雖未受傷，但比之絲毫未動的陳宇還是遜色了半分。

但陳宇知道，他這招式不過是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機。

再行施展，有著寒冬時節的加成，倒也能將青衣壓製，但不會如此明顯的讓他敗退數丈。

兩人至此，已經你來我往了接近一個小時。

青衣僧穩住身形，便不再出手。

揮一揮衣袖，騰出一片潔淨的大石，兀自盤坐了上去，言道：“小友這招配合天地寒流出其不意，如此勝我良多，隻是你的心力竟然能夠陡然轉換，倒是為何？”

陳宇見他如此停手，架起輕功飛掠了過去，在那大石旁邊又尋一塊石頭落坐，輕聲言道：“神僧有所不知，你所說之心力我將其稱之為意境，你心中無塵無垢，通淨透明，方能將武學威力凝聚如一，這種堪破事態的意境，我將之稱為無相真意。”

“但世間武學真意萬千，又怎會隻有無相真意這一種？”

“似有人對情感偏執到了極端，不管是極度深情或是極度無情，都可凝練極情真意。”

“追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便可凝鍊成極速真意。”

“此外一些酷愛使刀的刀客，喜歡習劍的劍客，舍刀劍之外而無物，也可修煉出無上劍意和刀意。”

“我剛纔陡然改變的意境便是這兩年從一種奇蟲身上參悟而來的。”

掃地僧靜靜的聽著，邊聽邊和自己的武道印證，如此竟然和陳宇所說的無有差異，也大感此子才華之絕世，世所無匹。

陳宇侃侃而談，青衣僧也在講述自己的見解，兩人一番交流下來，都有所得。

直從午時初談到了申時末，才意猶未儘的起身。

兩人並行回到寺中。

見天已擦黑，陳宇也不做留宿，牽過赤兔便往山下走去。

玄寂帶著玄難玄苦立於寺前相送。

這次，青衣僧也在一旁。

望著那在大雪之中越來越遠的背影，心中感歎不已。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如今再看陳宇，已是看之不透。

或許也隻有兩晉時期的達摩祖師，有唐一朝的劍聖裴旻、劍仙李太白、睡仙陳轉這等傳說中的人物，纔可和其比肩吧。

再加上此子談及武學之時，毫不吝嗇，從不講究門戶之彆。

難道這大宋的武道，要從他手中，再現盛唐武林的前景嗎？

畢竟，他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整合這紛亂的武林，也有機會將自身武學在向前邁進一大步。

劍仙李太白，還有李太白他師父號稱大唐第一劍客的裴旻？

好在陳宇走了，也冇有讀心之術，若不然聽到這青衣僧的心語，定然會聯想到金大大的另外一部著作。

那就是，疑似是以明朝為背景板的俠客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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