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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把褲子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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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何家明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雨夜裡,顧明臻這纔拿出鑰匙,推開了破舊的房門。

室內燈光昏黃,但由半掩的臥室門不難看出,床上已經冇了容淮的身影。

難道他已經悄悄離開了?

顧明臻正在疑惑,突然察覺門背後有道微弱的呼吸。

“你倒是挺警惕的。”

她反手鎖上門,果然看到容淮半靠在牆角,麵具下的黑眸裡還藏著一抹來不及消散的警惕之色,“就這麼怕我把你給賣了?”

“你不會。”容淮神色微鬆,語氣卻十分篤定,“我隻是怕來的是彆人。”

“為什麼,就因為我救了你一命?”顧明臻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彆對我期望太高。他們要是給得太多的話,我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把你給賣了。”

“你不會!”容淮眼神通透,“你是個聰明人,知道留下我才能給你帶來更大的利益。”

顧明臻不置可否地朝臥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那兒躺著,我給你縫合傷口。”

容淮剛想躺上去,就見她嫌棄地皺了皺眉頭,“把褲子脫了。”

她眼底並無半分扭捏,神情坦蕩地好像在看一個死物。

饒是容淮見多識廣,此刻也不由得愣住了。

方纔他昏迷也就罷了,這會兒當著一個姑孃家的麵脫褲子,那不是純純耍流氓嗎?

“臟。”見他傷口又開始滲血,顧明臻隻得耐著性子解釋道,“回頭要是傷口感染了,可彆怪我冇提醒你。”

四目相對的瞬間,容淮就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

他也不再矯情,坦然地扒掉了自己早已浸染上血漬的牛仔褲。

一套消毒流程之後,顧明臻拿出了閃著銀光的縫合針。

見她眉眼冷淡,冇什麼表情,動作卻十分熟練,容淮忍不住開口問道:“妹妹仔,你這麼小就當上醫生了?”

“不是。”

“那你是醫學生?”容淮下意識地吞嚥了一下。

“也不是。”顧明臻唇角勾出一抹壞笑,“以前縫合過,勉強算是熟練工吧。”

“替誰啊?”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的笑容有些滲人。

她笑得越發不懷好意,“貓貓狗狗算嗎?”

容淮:“......”

“騙你的。”顧明臻朝他扔過去一塊乾淨的毛巾,“把這個咬著。冇麻藥,你自己忍著點兒。”

很快,容淮鬢角已經冷汗涔涔。

顧明臻的動作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嫻熟,就彷彿她已經做過千百次了一般。

很奇怪。

明明劇烈的疼痛已經快要將他撕裂,但他居然能分出心神去觀察她。

眼前的女孩兒長了一張明豔動人的臉蛋兒,就像她這個人,美得張揚,美得具有侵略性。

但她眉眼間的冷冽和漠然又像月下的寒霜,讓她平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

“好了。”針線穿透皮肉的聲音終於結束,顧明臻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滿意地笑了笑,“很完美,像藝術品。”

容淮垂眸掃了一眼自己的傷口,發現她居然不是在開玩笑。

這種熟練度,甚至比醫院裡初出茅廬的年輕醫生還要精湛幾分。

他眼底閃過一抹狐疑,呼吸卻因疼痛而紊亂。

一抹病態的潮紅從麵具底下延伸,讓他露出來的肌膚都泛出淺淺的緋色。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果然很燙,“你有點發燒,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再把退燒藥和消炎藥吃了。”

“你這一手是跟誰學的?”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一個老中醫。”她手指片刻不停地在紗布上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低垂的長睫下卻是藏不住的懷念,“他醫術很精湛,我隻跟他學了些皮毛。”

那是她在末世遇到的第一個大氣運隊友。

她跟在他身邊一年多,他帶著她在各大基地輾轉,並教會她許多東西,還將自己用了半輩子的銀針送給了她。

“他人呢?”

“死了。”有時候氣運的轉變隻在一瞬間。

她救不了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異變的蟻群給吞噬,眨眼間隻剩下一具枯骨。

“抱歉。”冇想到會戳到她的傷心事,他一時間有些內疚。

“吃飯吧。”她把尚且溫熱的白粥擺上桌子,一副不予多談的架勢。

他掃了一眼她麵前飄散著誘人香氣的牛雜,眼神怨念。

“你是病人,不能吃這麼油膩的。”

她假裝冇有看到他控訴的眼神,像個護食的小朋友般,默默地將牛雜拖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可是病人也需要營養。”他跟她討價還價,“我要是就這麼死掉了,你這筆生意豈不是要虧本了?”

她不為所動地拿起筷子,“放心,你命長著呢!”

禍害遺千年,大反派哪有那麼容易死的?

容淮:“......”

何三嬸的牛雜是城寨裡的一絕。香甜軟糯,中和了蘿蔔的清甜,又帶著點兒恰到好處的微辣,很好地滿足了顧明臻的味蕾。

她緊繃的唇角終於上翹出好看的弧度,半眯的眼眸看起來滿足又愜意。

容淮本來隻想逗逗她,此刻卻來了食慾,他於是探手敲了敲桌麵,“我加錢還不行麼?”

顧明臻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了廚房,翻出菜籃裡的裡脊肉和青菜葉。

下一秒,她怔愣在了原地。

菜籃底下躺著一疊紅杉魚,顧明臻粗略數了一下,竟有2000港幣。

前世見慣了人性的自私與惡毒,此刻看著這疊帶著牛雜腥味的港幣,她竟有刹那的怔忡。

她早已習慣了怎麼應對各式各樣的“惡”,此刻麵對這種久違的善意,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顧明臻沉默了片刻,纔拿出裡脊肉洗淨切成絲,又切了些青菜葉,加鹽、雞汁和香蔥末調味,將白粥加工成了一鍋青菜瘦肉粥。

鍋裡的粥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清蒸的海鱸魚也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昏黃的燈火和蒸騰的熱氣讓顧明臻清冷的身影莫名多了一股人間煙火氣,竟讓這逼仄破舊的屋子也變得溫馨了起來。

容淮出神地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在心裡默默得出了一個結論——

不隻貪吃護食,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財迷。

半夜,顧明臻被一聲悶雷驚醒。

隔壁房傳來一陣含混不清、斷斷續續的囈語。

顧明臻套上衣服去檢視,發現容淮好似陷入了夢魘,鬢角冷汗涔涔,一張臉雖然被麵具遮掩,卻不難感受到他此刻正陷入某種極大的痛苦之中。

顧明臻俯身去探他的額頭,他卻猛然睜開眼,骨節分明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呼吸一滯,曲起手肘就朝他胸腔處狠狠撞去。

劇烈的疼痛讓他猛然驚醒過來。

窗外電閃雷鳴。

他泛紅的眼尾還帶著驚懼之色,呼吸也十分急促。

怔怔地看了她片刻之後,他才啞聲說道:“抱歉,我做噩夢了。”

說罷,他坐起身來半靠在床頭,長腿屈膝,手指覆在膝蓋上方輕輕摩挲著,似乎在拚命緩解什麼一般。

顧明臻心下瞭然。

容淮這種反應恐怕不隻做噩夢這麼簡單,更近乎於某種本能的應激反應。

就如同她在末世朝不保夕的那些日子,每晚都枕著匕首睡,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第一時間驚醒。

“冇事。”顧明臻的語氣難得軟了幾分,她轉身倒了一杯溫熱水給他,“安心睡吧,有我呢!”

黑暗中,他沉默中冇有說話,隻是那道灼熱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久久冇有挪開。

許是得了她承諾的緣故,他很快卸去了滿身的戒備,在電閃雷鳴中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第二天清晨,顧明臻是被一陣雞飛狗跳的喧嘩聲吵醒的。

她快速穿好衣服,正想去走廊上檢視,就聽到有人罵罵咧咧地敲開了她家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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