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生產隊二隊隊長高寒的話，徐萬順將手中抽到一半的捲菸一彈精準的從高寒那張狡黠陰暗的臉前劃過，落在了高寒膠皮鞋旁。

二隊的隊員都看傻了，高寒更是氣得橫眉怒目，他緊緊的攥著拳頭，徐萬順正了正自己的鴨舌帽，雙手背在身後，緩慢的環繞著高寒走著。

“爸……！”

“滾開！”

徐大福上前剛想拉徐萬順製止他的挑釁，卻被徐萬順一把甩個咧歪，若不是一旁的隊友雙手撐了一下恐怕徐大福一個跟頭就得摔在壟溝的玉米炸子上。

“冇錯！

我就是想換隊怎麼了？

一隊隊長趙文良就是比你高寒這個小人厲害，你不服嗎？”

徐萬順一臉淡定自若的繼續環繞著臉都被他氣綠的高寒周身，故意將自己的嘴巴貼著高寒的耳朵附近氣他。

“萬順，你這是乾嘛，他畢竟是我們二隊隊長，算了吧！”

隊友上前勸阻。

“上一邊啦去聽到冇有？

整急眼了我連你也一起罵！

你是知道我徐萬順是什麼樣的人，有仇必報！

是不是啊？

高寒？”

徐萬順己經將自己的手貼在高寒那灼熱通紅的臉上拍了幾下，此時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因為他們真的是怕徐萬順這個嫉惡如仇的傢夥，都怕惹自己一身不是，所以都選擇緘默了起來。

“你……徐萬順！

你彆太過分！”

高寒此刻恨不得在茶香村初春的地籠溝中挖個地縫鑽進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過分？

我徐萬順過分？

我還能有你過分嗎？”

徐萬順的笑聲一出，二隊隊長高寒的腿瞬間一哆嗦，嚇得他立馬揮著自己的衣袖朝額頭上抹了抹冷汗。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我徐萬順想要乾什麼？

你自己清楚！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我埋汰你的時候，你也忍著點，要是把老子惹毛了，老子就把你做的見不得人的事都給你抖出去，我不但要讓讓二隊的人知道，還要去上級組織去檢舉你，到時候，你吃不了兜著走！”

徐萬順的這句話說完以後，高寒的腿差一點就癱掉了，幸好徐萬順是把關鍵的話貼著他耳朵邊上說的，如果張揚著說，估計高寒整個人就得嚇暈過去。

“大福，走，回家？”

徐萬順瀟灑的揹著手，要朝村子裡折返。

“爸！

今天的工分怎麼辦？”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高大爺自有辦法幫咱爺倆把工分補上”“啥？

你彆說笑，他要是真的怕你，為啥去年冬天收拾林子裡碎木枝丫的時候，扣了你那麼多工分啊？”

“冇錯！

他是扣我了我工分，到最後還不是乖乖的用他的糧票填補了我少廢話，老子現在要回家睡覺！”

“隊長？

隊長？

你冇事吧？”

徐萬順父子走後，高寒渾身發抖的凝視著不好惹的徐萬順背影久久冇有反應過來。

“冇什麼事？

我有什麼事？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

徐萬順，目無組織，私自離隊，他們父子二人各扣五個工分！

不！

各扣十個工分！

你們都給我看好了，這就是不尊重我的下場！

看什麼看？

都給我乾活！”

二隊這麵因為高寒與徐萬順之間的恩怨鬨得雞犬不寧，人人自危，好不和諧，一隊趙文良隊長這麵卻和諧得很。

整裝待發來到耕地的路上唱完紅歌以後，都會在開工之前由趙文良帶頭朗誦一篇著名紅色書籍。

“天下事隻在人力作為，到水儘山窮之時，自有路走，隻要切實去做，人無生而知之之理，未經實踐，救國救民的辦法不會從天下掉下來，要找到切實可行之路，首先要自己紮根進去，切實去做，實踐出真知……”趙文良和隊友的朗誦聲就像驚蟄天的春雷一樣，喚醒著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喚醒著沉睡了一冬天的黑土地。

茶香村的白天總是因為這群可愛的勞動人民熱火朝天，茶香村的傍晚也總是因為那一彎月牙升起而溫暖人心。

老徐家的豬我總是在這個時候吃飽喝足後纔不會張開嘴巴嗷嗷的亂叫。

一座座泥草房在60年代的村莊裡顯得憨態可掬，又那樣的神聖，彷彿承載著一個個小家的所有悲歡離合和故事的內核。

“一更啊裡呀啊月牙冇出來呀啊，貂蟬美女呀啊走下樓來呀。

二更啊裡呀啊月牙出在正東啊，南堂報號啊名叫高瓊啊。

三更啊裡呀啊月牙出在正南啊，韓湘子出家呀啊就在終南山啊。”

徐萬順總是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把酒問月，哼著他最愛的二人轉《月牙五更》哼哼唧唧的全都在調上。

“萬順啊，今兒怎麼剛下地就和大福回來了？”

王雲霞正在照顧懷中的嬰兒，一邊溫柔的拍撫著這個女兒的繈褓，一邊低聲問著盤腿坐在炕桌前舉著酒杯對著窗外那彎月牙哼著二人轉的徐萬順。

“哄好你的孩子，多餘的事你一個女人家家的甭管，你都冇看到今天高寒的臉色就像個紫茄子！

我要是再說幾句恐怕他都得尿褲子”說罷，徐萬順狂飲了一杯白酒，然後一邊斟酒，一邊繼續哼著小曲，臉上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

“人家高嫂子對咱家一首不錯，你看，他們家的女兒高博在外屋地下給大福講功課，要不是高博，恐怕咱家不唸書的大福就真成文盲了”“哼！

那都是他們老高家欠我們老徐家的！

我可不領他高寒的情！

這叫什麼來著？

對了！

這叫父債子償！

都是應該的！”

王雲霞看著自己的丈夫，無奈的搖頭歎氣，也不敢再繼續多說下去，生怕徐萬順的暴脾氣又把桌子掀翻。

“高博，你進來！”

徐萬順突然叫道。

“怎麼了徐叔？”

高博雖然也隻有十二歲，卻己經亭亭玉立。

她今天梳著兩個羊角辮，穿著紅色毛衣，兩個臉蛋因為睡熱炕紅彤彤的。

她放下正在教徐大福的書本，從外屋地下跑了進來。

“你爸今天回家是不是拉拉個臉？”

徐萬順劃燃一根火柴將嘴上叼著的菸捲點燃。

“他說了，你今天在地裡又和他吵起來了！”

“我跟你爸恐怕是一輩子的敵人了，你難道不膈應我？

還肯和我兒子大福做朋友？

教他讀書？”

“徐叔，你們頂多就是拌嘴，雞毛蒜皮的，我們高家和你徐家又冇有實質上的仇，你跟我爸就當互相磨磨嘴皮子了”“你這丫頭，最得我心！

像你媽媽的性格。

得回冇隨你爸，否則這輩子就完嘍！”

“徐叔，再說了，你跟我爸是你們那一輩子的事，我跟大福哥是我們倆之間的事，互不衝突，你真的冇必要和我解釋這麼多，冇彆的事我就去給大福哥繼續講題了！”

“去吧去吧！

多好的孩子，真懂事，高博等等”“又怎麼了徐叔？”

“你幫我找幾本書”“書？

嘿嘿，我冇聽錯吧？

徐叔哪有這樣的閒情雅緻，是酒不好喝還是二人轉不好聽了？

您怎麼著也想看書了？”

“你這臭丫頭，跟叔混熟了是不？

彆拿叔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幫我蒐羅點古代有文化的詩書，也彆問我乾什麼用，天機不可泄露”“好吧~_~生產隊一隊隊長趙文良的媳婦程潔是知青，嫁給趙大隊長，留在我們茶香村教書，她那一定有許多學識淵博的書，等我趕明個去求她借基本來給您”“那簡首再好不過了，你去吧，教我兒子大福多學幾個大字，哪天讓你嬸子給你烀我家小雞下的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