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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9章 金髮的救世主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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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河流交彙一起,它們彙聚成寬闊的曼恩河,這條河短暫流淌區區約莫三公裡,再注入盧瓦爾河主航道。

在三條河的綜合交彙處,一座城市興起了。

曾經的高盧安提卡部落被羅馬征服後,他們的定居點興起這座羅馬城市。

它是高盧大道向西方延伸的過路城市,如今,昔日羅馬的榮光遭遇褪色。隨著新的法蘭克移民湧入,安提卡杜魯姆也在民眾口口相傳裡,成為了安茹。

隨著安茹伯爵戰敗被殺,圖爾伯爵針對此地大規模盤剝,令它進一步沉淪。

圖爾伯爵為了戰爭物資的需要,對此地自稱合法的盤剝,事到如今已經盤剝十年了。

比起諾曼人的小規模偷襲,這種盤剝纔是長久的。

凡是有膽識的當地貴族,或是戰敗身亡、家族財產被勝利者瓜分,亦或是倖存者帶著財產逃亡。

留下來的民眾不得不向新的征服者納稅,曾經的農奴搖身一變成了為圖爾伯爵工作的奴隸。

恰恰是安茹地區遭遇重創,西部的阿莫裡卡的說著傳統凱爾特語的佈列塔尼人,在新一代強勢首領帶領下,通過不斷的小規模衝突,如陰燃的火,慢慢侵蝕著安茹的西北部區域。

為了躲避襲擊,民眾雖然意識到圖爾伯爵在故意盤剝,那也好過被佈列塔尼人抓走做奴隸。

盧瓦爾河與曼恩河交彙處,民眾聚集於此,一批新村莊在戰爭之後拔地而起。

因為這些區域屬於舊安茹伯爵的直轄地,於是圖爾伯爵合理的直接收稅。加上村民住得足夠集中,直接對圖爾伯爵負責的駐軍,收稅也更加容易了。

雖然雷格拉夫在圖爾地方已經奮鬥三年,除了最初抵達圖爾時要過境安茹,之後的日子裡他並未進入安茹城。

他對城市的瞭解都來自之後的道聽途說,至於幾分真幾分假,這一次可要一探究竟。

帶著有限的情報,雷格拉夫決定以堂堂正正的姿態進入安茹城。

突然間,朝陽普照之下牛角號奏響光彩熠熠的黎明,在河畔枯草叢中過夜的軍隊紛紛爬起來。

“都起來吧!都去河邊洗洗臉,換好我們的衣服,吃過飯了我們出發。”雷格拉夫在小營地裡巡視一番,隨口發號施令道。

戰士們陸續拍拍臉爬起,側臥的戰馬也都起身。

不久,臉龐和頭髮濕漉漉的戰士們,圍在篝火邊等著陶甕裡翻飛的麥粒煮熟,而戰馬已經在四處啃草了。

此刻,貝孔剛剛吃過飯。他的皮靴塌在乾操縱中,站在河畔處舉目四望,麵前就是愈發寬闊的盧瓦爾河,西北方向是一片森林。

倘若冇有森林遮蔽視野,站在河畔的人可以看到遠方小馬丁修道院尖頂的十字架。

雖然,現在的貝孔還願意稱它為“安茹的聖馬丁大教堂”。認清現實吧。教堂的大量聖器、手抄本書籍已經轉移到了圖爾城裡的大教堂,安茹城內的所有修道院已經不剩多少值錢貨。

此事絕非圖爾伯爵的貪婪,甚至與圖爾的貴族毫無關係。

圖爾的聖馬丁大教堂是整個紐斯特裡亞地區最大的教堂,它是地區總教區的辦公地點,還有著全地區最大的圖書館。

大貴族間的戰爭免不了對教堂的襲擾,為了安全起見,安茹地方大量修道院的聖器書籍,早已被護送到圖爾的大教堂。

如果不這麼做,有的貪婪士兵極有可能闖入修道院,或是暴力掠奪或是悄悄盜竊,那些傢夥哪怕下地獄,也想到此生的財富。對於殺紅眼的士兵,教士們根本不奢望這群傢夥是可以被說服的。

有關安茹地區將有新伯爵誕生一事,圖爾的新伯爵羅貝爾,他隻從信使處獲悉了這種可能性。

把安茹交給某個貴族?國王查理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僅僅是提一嘴,拿此事給自己示威?

有關安茹會封給雷格拉夫一事,起初的確隻是查理的一個構思。但安茹會賜給某個貴族,這件事絕非查理的拍腦袋決定。

在送走使者阿裡奧伯特後,暴怒一番的羅貝爾冷靜下來。考慮到自己很大可能即將喪失對安茹的占領,不如……再狠狠搜刮一遍。

於是乎,當雷格拉夫高高興興赴約去波瓦蒂爾麵見國王時,在安茹地方,民眾高度集中居住的盧瓦爾河-曼恩河沿岸,當地駐軍奉命開始高強度征稅。

承諾在收取餘糧後,征稅的士兵能按比例分一杯羹,哪怕這比例僅有百分之一,也足矣吸引士兵來合法的中飽私囊,哪怕他們野蠻的舉措令教士們分成不齒。

騎馬持劍的駐軍挨個進入沿河村莊,命令當地人把餘糧都交出來。

起初,征糧工作還冇有如此極端。然而隨著有自由農民持械反抗,遭遇士兵的野蠻毆打致死,又有農奴聞訊後紮起木筏強行橫渡冰冷的盧瓦爾河又不幸墜河死去。

野蠻行徑帶來越來越多的慘劇,修道院長雷克蒙德試圖勸說阻止,但駐軍為了完成伯爵大人的任務,根本將教會的要求無視。

修道院長撂下狠話:“你們如此野蠻與諾曼海盜有什麼區彆?你們的靈魂已經被魔鬼占有了,你們都會下地獄。”

話語一開始唬住了士兵,他們思考一番又反嗆之:“我們是執行伯爵大人的命令,我們無權拒絕。”

言外之意,要下地獄的也是下令的羅貝爾。

強製搜刮的行動既然遭遇反抗,士兵們手段變本加厲。

於是乎,開始有士兵將農民的種子糧也扒出來帶走,對哭哭啼啼的村民拳打腳踢。

除此之外,耕地所需的小馬、毛驢都被牽走,農民飼養的綿羊、奶牛,乃至是一些家禽,凡是被髮現了一併帶走。

他們不至於真如諾曼海盜一般殺人越貨,不過由於他們的雙手已經是黑色的了,現在即便收手了,教士們所謂的肮臟靈魂已經無法洗白,那就一條路走到黑吧。

農民不敢反抗,尤其是農奴們更是不敢反抗圖爾伯爵大人。因為,他們擔心反抗行為遭遇更野蠻的圖爾軍重騎兵的踐踏。

那些野蠻說法早就流傳,因為聚眾反抗,圖爾軍征伐勒芒時,對當地軍隊采取了極端手段,一些村莊乾脆消失了。

誰會真的相信“消失的村莊”是佈列塔尼人所為?一定是圖爾軍假借那些野蠻人的名號,放手去做更野蠻的事。

不敢反抗,若是逃亡那個又要麵對冰冷且寬闊的盧瓦爾河,農民乾脆選擇首先殺死自家的牲畜家禽,至少先讓一家人大吃大喝肉食,同時把餘糧再埋起來。

一些村莊的情況儼然一副末日狂歡,幾天時間全村的雞和雞蛋都冇有了。有傳言,那些發狂的士兵可能連看貓狗都要抓走,於是狗子被放生,貓咪被放逐。

至於有戀家的狗子跑回來,主人仍舊哭哭啼啼得把狗子趕走,還囑咐其“不想死趕緊逃走”。

村民不覺得自己還能平安活到新一年的秋季,不過當天氣回暖,大家再把埋藏的糧食挖出來,大家集體紮起新木筏,漂過不再冰冷的盧瓦爾河後徒步向著南方阿基坦方向前進。

哪怕去了阿基坦給當地貴族做農奴,也比現在的情況要好。

其實,民眾期盼著一位救世主降臨。

修道院長開放了教會的糧倉,奈何平日裡院長雷克蒙德手握的糧食就非常有限。教士們的確以他們的慈悲賑濟民眾,奈何被洗劫一空的饑民很快耗儘了教會存糧。

這下,連教士們也跟著餓肚子了。

教士們有做救世主的心,奈何教士一樣在麵臨苦難。再看那些士兵,他們的軍營裡糧食滿坑滿穀,被霸占的馬匹驢子很快會拉著輜重車輛,把糧食源源不斷運到圖爾。

什麼是撒旦?那些士兵就是撒旦。

士兵隊長非常高興於自己超額完成了任務,由於手裡糧食很多,士兵也就大膽得用糧食飼餵自己的坐騎了。

他們感覺自己做得如此凶殘,未來是冇法再在安茹待著了。那又如何?這地方會封給新貴族,兄弟未來要去新地方駐紮。

現在把糧食進獻給羅貝爾大人,未來兄弟們能被安置在一個好地方駐紮,甚至在戰場上撈到功績直接被封為騎士呢。

他們大口吃肉大杯喝麥酒,居住密集區的村莊被他們清掃一遍,雖然還可以去北部和大河之南的村莊再搜刮一番,風險與成本的問題終於讓他們收手了。

因為衛兵們手裡的駁船數量太少,加上逃亡村民淹死在冰冷盧瓦爾河一事,令這些士兵也極為恐懼,於是南部的居民不但不知此事,就更無法得知安茹正悄然發生著異變。

被搜颳了的村民突然窮困潦倒,若非安茹地區的冬季罕有極端惡寒,在荒草地裡仍有些許枯黃的野菜可以充饑,大規模死亡會立刻發生。

甚至本來充當作料的百裡香乾葉,現在都被當食物。

餓急的村民開始抓地鼠、土撥鼠,還打樹林裡佈置陷阱捕鳥,然而凍餓而死的村民越來越多,聖誕節前的降雪更是殺死了很多人。

數以萬計的村民度過一個苦澀的聖誕節,而情況在新的一月份,似乎還是冇有改觀。

對於安茹城發生的具體事情,圖爾方麵是一無所知的!羅貝爾要的是糧食以及彆的軍需,當地被搜刮至糜爛是一定的,駐軍會帶著物資永久離開安茹。所謂自己得不到它,彆人也休想高高興興笑納。

現在,真正的救世主,正伴隨著上午明媚的陽光,或是騎馬或是劃船,向著安茹地方最後那片森林前進。

不久,坐在船上的雷格拉夫就看到草叢裡有蠕動的人影。

他旋即給了岸上行軍的布魯諾、貝孔等人,騎兵迅速行動,很快就把撒腿就跑的村民抓住。

船隊臨時靠岸,雷格拉夫領著一些部下上岸。五個男性村民被騎兵步兵團團圍住,似乎有人還為此嚇暈過去。

“是!你們是諾曼人?”一個還算冷靜的村民顫抖地詢問道。

“你是什麼人?”雷格拉夫聽的這傢夥鼻音很重的法蘭克語,掐著腰問道。而他垂下來的金色馬尾辮髮的確擺明瞭諾曼身份。

“不要……諾曼老爺不要殺我。”

“回答我的問題!”雷格拉夫厲聲命令道。

貝孔下馬走近,示意雷格拉夫讓自己來。

貝孔換上一種很和善的語氣,微微躬下身:“農民,我們不是惡人。你瞧,站在這裡的是你們真正的主人。全新的安茹伯爵。你們……”

貝孔的眼角注意到村民手裡還有用麻繩套住脖子的土撥鼠,在洞口佈置絆子陷阱是抓土撥鼠的傳統方法,這一點貝孔深入民間,甚至自己都學會了抓老鼠。

貝孔再突然詢問:“你們在抓土撥鼠?難道,你們遇到嚴重饑荒了?”

被這麼一問,瑟瑟發抖的村民突然精神放鬆些許。貝孔旋即示意夥計扔來一點乾麪包。

黑麪包塊恐怕是能儲存半年的食物,就是它硬得與木材無疑,不加處理去吃就隻能如老鼠一般硬啃了。

扔來一塊黑麪包,隻見那村民無論乾淨與否直接啃起來,啃了一嘴麪包渣,也不顧口腔被磨出血,一邊咀嚼一邊把沾血的麪包塊給了朋友。

如此極端的行為真的證明他們餓瘋了。

行為勝過千言萬語,雷格拉夫確信當地人的確出現某種糧食危機。

雷格拉夫再問:“我是新的安茹伯爵,你們這些村民,究竟是什麼情況?”

見村民還有狐疑的情緒,想到自己現在手握巨量糧食,雷格拉夫底氣十足地說道:“如果,你們現在連麪包都冇得吃。我作為新的安茹伯爵,會賞賜給你們一些燕麥。我會拯救我們。”

“拯救我們?”

那些精神萎靡的村民一聽這個詞,紛紛振作起來。

在切實大吃大喝之前,村民不會有任何的感動。再說眼前有一群金髮戰士,仔細看他們的船隻絕對是諾曼人特有的大船。

難道諾曼人比那些駐紮城市的野蠻圖爾士兵更瘋狂?

“你就是安茹伯爵?”那最初吃麪包的村民慢慢站起來,顧不得磨爛嘴巴的流血,乾脆指著安茹的方向,怒氣沖沖地說道:“你既然是安茹伯爵,現在去看看你的安茹發生的情況吧!”

“發生災禍了?”雷格拉夫不禁皺起眉頭。

“是的。軍隊在劫掠,教士都被羞辱。我們被洗劫一空,連春季播種的糧食都冇有了。你既然說要拯救我們,你會怎麼做?”

“居然還有這種事?!”雷格拉夫隻覺得莫名其妙。

此刻,布魯諾義憤填膺的湊過來:“兄弟,這種事羅貝爾乾得出來。他把安茹當勒芒一般洗劫。說不定……”

“如何?”雷格拉夫感到一絲不祥。

布魯諾再大膽推測:“恐怕阿裡奧伯特其實告知了羅貝爾,查理要封你做安茹。所以,那傢夥要把安茹的財富全部帶走。說不定,我們即將接收的是一個空空蕩蕩是安茹。”

聽到這個合理推測,雷格拉夫白皙的臉龐頓時憤怒通紅。

他再問村民:“你們被軍隊洗劫了?”

“是!”村民答得乾脆,可見確有其事。

“那些軍隊逃了嗎?”

“還在城裡。”

“都是我的財富!羅貝爾你不講道理,就彆怪我無情!”憤怒之中雷格拉夫猛然拔劍,他再看看左右,厲聲說道:“有惡棍在搶劫咱們的財產。不答應!劍在手!跟我走!進安茹!殺強盜!”

情緒到了這裡,戰士們一聲吼。本來大家就擔心己方不會平穩的收服安茹,既然真的可能大乾一場,那就乾吧。

如此,獲悉眼前的這夥兒諾曼軍隊有意對城裡那群作威作福的駐軍開戰,得了些許好處的捕鼠農民果斷站出來,在吃過更好的乾糧補充體力後,搖身一變成了帶路者。

與此同時,安茹城還不知曉一支精英部隊正水路並進快速襲來。

安茹,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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